第132章 玄真子的望气术1-《玄之又玄》

  下面的故事更玄乎!

  这一年,春天。

  三月的北京,天还冷着。

  风从西北口子灌进来,卷着沙尘,打在人脸上,像细小的针。

  太阳倒是出来了,可那光是冷的,照在身上不暖,只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中医院门口的梧桐树刚冒新芽,嫩叶薄如蝉翼,被风一吹,簌簌发抖,仿佛也怕这春寒。

  车平顶蹲在医院对面的小巷口,背靠着斑驳的砖墙。

  墙皮剥落,露出里头暗红的砖块,像干涸的血。

  他手里攥着一个凉透的烧饼,是早晨在街角小摊买的,五块钱,芝麻都掉了,只剩一层干硬的皮。

  他咬了一口,牙碜,咽下去时,喉咙发紧,像吞了块石头。

  他刚从医院出来,手里捏着一张缴费单——

  “ICU手术费:30,000元整。”

  数字后面那个“0”被他指甲掐出了印子,

  仿佛这样,就能把数字变小一点。

  卡里余额:0.00元。

  那三万,是他把老家房子抵押一半换来的。

  银行的人坐在办公桌后,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

  “你爸这病,后续还要十几万。”

  车平顶没说话,只点点头,

  转身时,眼眶发热,但他忍住了。

  他知道,哭没用。

  四十岁的人,哭给谁看?

  父亲在ICU,明天才能出,他得守着。

  可他自己,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他失业三个月了。

  上一家公司裁员,他被“优化”出局。

  四十岁,技术过时,简历石沉大海。

  投了八十七份简历,只收到三封面试通知,最后一轮都被刷下。

  面试官说:“你经验丰富,但……我们更倾向年轻人。”

  他懂,这话的意思是:你老了,贵了,不值了。

  更糟的是——

  三个月前,他把毕生积蓄——六百八十万,全押进了股市,

  听信“专家”推荐,重仓一只“AI黑马股”。

  那专家在直播间里说得天花乱坠:“这票,翻五倍不是梦!”

  他信了,把房子抵押款、父母养老钱、孩子的教育基金,

  全投了进去。

  结果呢?

  庄家出货,股价腰斩再腰斩。

  六百万,只剩八十万。

  账户缩水的那天,他坐在电脑前,盯着K线图,

  看着那根红线一路狂跌,像一把刀,

  一刀一刀,割进他的命里。

  妻子崩溃,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临走前说:

  “你连家都养不起,还谈什么未来?”

  他没拦。

  他知道,她说得对。

  他连自己都养不起,谈什么家?

  如今,他只剩一条路:回老家,守父亲,等死。

  可就在这条小巷,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小伙子,这边坐坐。”

  声音不高,却像从地底传来,

  低沉,缓慢,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车平顶抬头。

  巷子深处,一张破旧的竹椅,坐着个老者。

  竹椅漆皮剥落,竹条断裂,却坐得极稳,

  老者身形清瘦,白发如雪,长须垂胸,

  身穿一件灰布长衫,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

  脚上一双千层底布鞋,鞋尖沾着泥点,

  像是刚从山里走来。

  他面容古拙,皱纹深如刀刻,

  但眼神清亮,像古井无波。

  他不说话时,整个人仿佛与巷子融为一体,

  风吹不动,尘扰不惊。

  面前摆着一块木牌,上书:

  “望气相命,不问不言。”

  字是手写的,墨色暗沉,笔锋苍劲,

  像是用毛笔蘸着陈年墨汁写就。

  木牌边角磨损,显是摆了多年。

  车平顶苦笑,心想这又是街头骗钱的把戏。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想走。

  可那老者却道:

  “你刚丢了钱吧?而且是——大钱。”

  车平顶一怔,脚步顿住。

  他下意识摸口袋,想说“我刚交了三万手术费”,

  可老者摇头:

  “三万手术费,不叫丢。

  那是孝道,是还债,

  将来老天会加倍还你。

  你丢的,是比这大得多的钱——

  六百万,对吧?”

  车平顶如遭雷击。

  他猛地转身,声音发抖:

  “你……你怎么知道?”

  老者闭目,轻叹:

  “我不是‘知道’。

  我是‘看见’。”

  车平顶不解。

  他以为这老头要讲什么“心灵感应”“读心术”,

  可老者睁开眼,目光如电,直刺他眉心:

  “你印堂发暗,如覆薄雾;

  头顶三寸,黑气如云,盘旋不散;

  脸色青灰,步态虚浮,眼神涣散——

  这是‘穷鬼附身’之相,

  非大灾大难,不会至此。”

  车平顶浑身发冷。

  他想起自己这几月:

  夜夜惊醒,梦见股票K线崩塌,

  醒来时冷汗浸透床单;

  白天恍惚,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

  回头却空无一人;

  走路总低着头,不敢看人眼睛,

  仿佛自己是个罪人。

  原来——自己早已被“黑气”缠身。

  他扑通跪下,膝盖砸在水泥地上,生疼,

  但他不管,只死死盯着老者:

  “求老先生救我!”

  老者扶起他,动作轻缓,却有力,

  像扶起一株即将枯死的树苗。

  他微笑:

  “我不是来救你,

  是——来等你。”

  “我在此,已等了七日。”

  车平顶惊:“等我?”

  老者点头:

  “天机不可泄露。

  但你非寻常人,

  我师父……早已算定你会来。”

  车平顶问:“您师父是?”

  老者轻声道:

  “李淳罡。”

  车平顶倒吸一口冷气。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

  终南山隐士,玄门奇人,

  传说能“观星知命,望气断灾”。

  有人说他已飞升,有人说他活了三百岁,

  更有人说,他曾在民国年间,为军阀点过龙脉。

  而眼前老者,自称是李淳罡关门弟子,玄真子。

  车平顶再不信命,此刻也信了。

  他掏出身上最后的三十五元,双手奉上:

  “先生,求您指点迷津,

  我该往何处去?

  怎样才能翻身?”

  玄真子收钱不语,取出一卷泛黄纸,开始排盘。

  那纸非纸,似皮非皮,

  上绘八卦九宫,符线交错,

  边缘磨损,显是年代久远。

  他取出三枚铜钱,置于掌心,

  铜钱古旧,布满绿锈,

  正面“乾隆通宝”,字迹模糊。

  他闭目默念,嘴唇微动,

  似在诵一段古老咒语,

  随即一掷——

  铜钱落地,分作三阳。

  玄真子眉头微皱,再掷,

  三阴。

  三掷,一阴二阳。

  他凝神推演,指尖在纸上划动,

  划出一道道符线,

  口中低语:

  “乾三连,坤六断,

  震仰盂,艮覆碗……”

  良久,他轻叹一声,抬眼望向车平顶:

  “你命格属木,

  现行‘癸卯大运’,

  木气极旺,宜往东南。”

  车平顶心一动:“深圳?”

  玄真子点头:

  “正是。

  东南为巽位,主风、主财、主变。

  你木命得巽风,如树逢春风,必有大成。”

  车平顶苦笑:

  “可我连路费都没有……”

  玄真子道:

  “你不必愁。

  天无绝人之路,你命中——

  贵人已在东南等你。”

  车平顶问:“谁?”

  玄真子闭目,掐指一算。

  他右手三指在左手掌心快速点动,

  指甲划过掌纹,发出轻微“沙沙”声。

  他眼神渐深,如入定,

  片刻后,睁眼:

  “此人,

  年过五十,

  面有风尘之色,

  但眼神锐利,步态稳重——

  贵人之相。

  他所在之处,

  下有流水,上有钢筋,

  形如‘立交桥’。”

  车平顶记下。

  他不知这“立交桥”是何意,

  但那三十五元已付,

  那老者之言,如烙印般刻入心间。

  他信了。

  不是信命,

  是信这或许是他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