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看望-《君夺臣妻之朕偏要她》

  小年将至,朝廷封印,喧嚣的紫禁城仿佛也随着皇帝的休沐而放缓了节奏。

  冗繁的政务暂告一段落,玄烨顿觉肩头一轻,那盘旋于西山之上的心思,便愈发活络起来。

  得了空闲,他往静心庵跑得愈发勤了些。有时是午后带着新得的棋谱去对弈两局,有时是傍晚披着暮色悄然到访,只坐在院中喝一盏她沏的清茶。

  舒云对他这般频繁的造访,从最初的惊惶无措,到如今的习以为常,甚至…心底深处,也隐隐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

  这寂寥庵堂,因他沉稳的出现,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生气与暖意。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晒化了檐角的残雪。

  玄烨信步走来时,还未进院,便闻到一股熟悉的、甜而不腻的糕点香气。他唇角不自觉扬起,加快了脚步。

  推开院门,只见舒云正端着一碟刚出炉的点心从厨房出来,正是他颇觉惊艳的杏仁佛手酥。

  她今日穿了件淡青色的棉袄,系着素色围裙,头发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颈侧,沾染了些许灶间的烟火气,反倒显得格外温婉动人。

  “王爷来了。”见他进来,她眉眼微弯,露出一抹浅淡却真切的笑意,将点心放在石桌上,“刚巧出炉,王爷尝尝可还合口?”

  玄烨从善如流地坐下,拈起一块还烫手的酥饼送入口中。酥皮应声而碎,内馅香甜软糯,带着杏仁特有的醇香,恰到好处。

  “你的手艺,总是这般恰到好处。”他真心实意地赞道,目光落在她因忙碌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只觉得比任何珍馐都更令人赏心悦目。

  舒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垂下眼睑:“王爷过奖了。”转身又去屋里沏茶。

  这时,那只被玄烨救下、如今已长得圆滚滚的小白狗摇着尾巴凑了过来,亲昵地蹭着他的靴子。

  玄烨心情颇佳,弯腰将它抱到膝上,随手拿了一小块酥饼掰碎了喂它。

  他那样一个惯于执掌乾坤、睥睨天下的人,此刻低着头,神情专注而温和地逗弄着一只小狗,指尖沾了些点心碎屑也浑不在意。

  阳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竟奇异地淡化了几分帝王威仪,添上了些许人间烟火气的温馨。

  舒云端着茶出来,正看到这一幕。她脚步不由一顿,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了一下。

  这一幕,安宁,平和,带着一种她几乎未曾体验过的、属于寻常人家的温暖。她站在廊下,静静看了片刻,才走上前去。

  玄烨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对她笑了笑,那笑容在冬日暖阳下显得格外清晰。舒云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垂下目光,将茶盏轻轻放在他面前。

  两人一狗,一壶清茶,几碟点心,就在这寂静庵堂的院子里,消磨了一个闲适的午后。大多时候是沉默的,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无声的默契在流淌。

  喝茶间隙,舒云像是想起什么,起身进屋,取出一个小包袱。

  “王爷,”她将包袱递过来,声音轻柔,“快过年了,我给兴哥儿做了身新衣。宫里虽什么都不缺,但…总是做母亲的一点心意。能否…劳烦王爷下次入宫时,带给他?”

  玄烨接过包袱,入手柔软温暖。他打开一看,是一件宝蓝色的小袄,针脚细密匀称,衣襟和袖口处还用银线绣了精致的云纹,一看便知是花了极大心思的。

  “岳兴阿穿了一定很精神。”玄烨由衷赞道,指腹轻轻抚过那细密的针脚,能想象到她灯下一针一线缝制时的模样。他抬眸看她,眼底含着笑,忽然话锋一转,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和调侃,“本王瞧着都有些羡慕了。舒云何时也得空,赏本王一件?”

  “……”舒云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愣在原地,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绯红,直蔓延到耳根。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最终只是飞快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上面开了花。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但那通红欲滴的耳垂和无处安放的视线,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说明问题。

  玄烨看着她这副罕见的羞窘模样,心头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泛起一阵愉悦的涟漪。他见好就收,不再逼迫,只慢条斯理地将给岳兴阿的衣服重新包好,语气寻常地道:“玩笑之语,舒云不必放在心上。”

  可他越是这么说,舒云的脸颊越是烧得厉害,连脖颈都透出了粉色。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不存在的梁九功,此刻低垂着的脸上,内心早已翻腾得如同沸水:

  【哎哟喂我的万岁爷诶!您这哪是想要件衣裳,您这分明是想要人家的心呐!瞧瞧这话说的,跟讨糖吃的孩崽子似的,您乾清宫后头那几十箱子龙袍常服都堆得快溢出来了,您缺这一件半件的吗?】

  【啧啧啧,瞧瞧赫舍里夫人这脸红的,都快赶上那御花园里的红梅了!万岁爷您可真行,逗弄人家孤身在庵堂的夫人,这要是传出去…哦不对,传不出去,奴才把嘴缝上。】

  【不过话说回来,万岁爷这笑起来真是…奴才都快记不得上次见万岁爷这么松快是什么时候了。看来这静心庵的风水是真养人,比太医院那些苦药汤子管用多了!】

  【得,看这情形,回头奴才还得悄悄去跟内务府打个招呼,挑些顶顶好的、既低调又软和的料子,寻个由头送过来吧?总不能真让万岁爷开口讨要不是…唉,这月老当的,还得兼着针线房的差事…】

  玄烨自是听不到梁九功这番大段丰富的内心活动,他只看着舒云通红的耳垂,心情大好,连带着冬日午后的阳光都仿佛更加明媚了几分。

  他又坐了片刻,喝了杯茶,这才起身告辞。临走时,自然没忘了带上那包给岳兴阿的新衣。

  舒云送他到院门口,脸上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

  “外面风大,回去吧。”玄烨回头叮嘱了一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这才转身融入山道渐起的暮色之中。

  舒云站在门口,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轻轻伸手,摸了摸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