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欺负-《君夺臣妻之朕偏要她》

  年节的气氛尚未完全散去,宫中给伴读的小阿哥们放了几日假,

  允其回府与家人团聚。岳兴阿得了恩准,带着宫里赏赐的点心和几件新衣,由小太监陪着,回到了隆府。

  然而,踏入府门的那一刻,那点回家的期盼和喜悦,便被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抑感迅速取代。

  门房见了他,虽依礼请安,眼神却透着疏离和敷衍,远不如在宫门前迎接时那般恭敬热络。

  府中的下人见了他,也多是远远避开,或是在他走过之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目光复杂。

  他先去给祖母请安。

  老封君见他回来,倒是露了几分真切的笑意,拉着他问了些宫中的饮食起居,又赏了他一个装着银锞子的红封。岳兴阿乖巧地答了,心中稍感温暖。

  但从祖母院里出来,前往正院给父亲请安时,那点温暖便迅速冷却了。

  正院里,隆科多正与李四儿一同用茶点。李四儿穿着一身崭新的绯红色百蝶穿花遍地金旗袍,头上珠翠环绕,正捏着一块蜜饯喂到隆科多嘴里,笑得花枝乱颤。

  见岳兴阿进来,隆科多只是随意抬了抬眼,“嗯”了一声,便算是见过了,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李四儿身上。

  “儿子给阿玛请安,给…李姨娘问好。”岳兴阿规规矩矩地行礼,小身板挺得笔直。

  李四儿斜眼瞥了他一下,用帕子掩着嘴,娇笑道:“哎哟,这不是我们宫里的小贵人回来了吗?瞧这通身的气派,果然是不一样了,怕是都快不认得咱们这穷门陋户了吧?”

  这话尖酸刻薄,带着浓浓的讥讽。岳兴阿小脸一白,连忙低头:“儿子不敢。”

  隆科多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李四儿话说得有些过,但并未出言制止,只对岳兴阿敷衍道:“在宫里好生跟着四阿哥,别惹事。下去歇着吧。”

  岳兴阿心中一阵刺痛,却只能恭敬道:“是。儿子告退。”

  他转身退出正院,还能听到身后李四儿娇滴滴的声音:“爷,您瞧他那样儿,好像谁欠了他似的,定是在宫里受了气,回来甩脸子呢…”

  隆科多含糊地应了句什么。

  岳兴阿咬紧了下唇,快步走回自己那处偏僻冷清的小院。

  院子里,只有一个老嬷嬷在打扫,见他回来,忙放下扫帚迎上来:“小爷回来了?屋里炭火盆子老奴刚生上,还冷着呢,您快进去暖和暖和。”

  看着老嬷嬷关切的脸,岳兴阿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他强忍着,点了点头,走进屋里。

  果然,炭盆里的火半死不活地燃着,远不如宫里那般温暖。屋子里也透着一股久未住人的清冷气息。

  他带来的小太监帮着把东西放好,宫里来的,自然不能久留,很快便告辞回宫了。

  屋里只剩下岳兴阿和老嬷嬷两人。

  老嬷嬷去给他倒热水的功夫,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声。

  岳兴阿探头一看,却是李四儿身边得宠的两个大丫鬟,正领着几个小厮,拿着些烟花爆竹在院子外头放,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她们明明看见了他,却仿佛没瞧见一般,故意将炮仗往他院门方向扔。

  “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岳兴阿猛地一哆嗦。

  那几个丫鬟见状,笑得更加放肆。

  “哎呀,手滑了!没吓着小爷吧?”一个穿着绿比甲的丫鬟假意道歉,脸上却满是戏谑,“小爷如今是宫里的人了,见识大,定然不怕这点小动静的,对吧?”

  另一个也接口道:“就是就是,咱们这小门小院的玩意儿,哪比得上宫里的气派?小爷怕是瞧不上眼呢!”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句句带刺,明褒实贬,极尽奚落之能事。

  岳兴阿紧紧攥着拳头,小脸绷得紧紧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这是李四儿授意的,故意给他难堪。

  他想反驳,想呵斥她们无礼,但想到父亲对李四儿的纵容,想到自已和额娘在府中的处境,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只能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她们,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老嬷嬷端着热水进来,看到院外情形,叹了口气,低声道:“小爷别跟她们一般见识…忍一忍,过几日便回宫了…”

  岳兴阿接过水杯,温热的水汽氤氲了他泛红的眼眶。他低着头,声音带着哽咽:“嬷嬷,我想额娘了…”

  老嬷嬷心疼地摸摸他的头:“夫人她在庵里…想必也惦记着小爷呢。小爷好好的,夫人才能安心。”

  正说着,院外忽然安静下来。原来是一个管事的妈妈路过,训斥了那几个丫鬟几句,她们才悻悻然地散了。

  然而,这短暂的安宁并未持续多久。晚膳时分,厨房送来的饭菜明显是敷衍了事:一碗冰冷的米饭,几根不见油星的青菜,一块又干又硬的酱肉。连老嬷嬷的份例也被克扣了。

  “真是欺人太甚!”老嬷嬷气得发抖,“定是李姨娘吩咐的!我这就去找管家说道说道!”

  “嬷嬷,别去。”岳兴阿拉住她,摇了摇头,小脸上有着超乎年龄的隐忍和平静,“没用的。我们…热热吃吧。”

  他默默地就着一点热水,将冷饭硬菜艰难地咽了下去。每一口,都像是在吞咽着在这个家里所遭受的冷漠和欺辱。

  夜里,他躺在冰冷的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偶尔还能听到府中其他地方传来的、为庆祝新年而放的鞭炮声,更衬得他这小院冷清得可怕。

  他想念宫里虽然规矩严格但却无人敢轻慢他的上书房,想念虽然冷情却会公正待他的四阿哥,想念总是笑眯眯给他点心的梁公公…

  他更想念…那位会蹲下身与他平视、会用明黄帕子给他擦眼泪、会郑重向他保证“会有人照顾你额娘”的皇帝陛下。

  皇帝伯伯…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仿佛从这个称呼里能汲取到一丝力量和温暖。

  与那位帝王给予的、沉稳如山的关注和维护相比,亲生父亲隆科多的漠视和纵容,以及这府上上下下的势利眼,显得如此可笑和可悲。

  这个家,早已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父爱,终究是镜花水月,求而不得。

  他紧紧攥着临回府前皇帝额外赏给他的那块温润玉佩,冰凉的触感渐渐被捂暖。

  他知道,只有尽快回到宫里,回到那个虽然冰冷威严却至少能给他一份公平和尊严的地方,他和他额娘,才能真正地好过一些。

  黑暗中,孩子咬紧了牙关,将所有的委屈和眼泪都逼了回去,只剩下一个愈发清晰的念头:要更努力,要更强大,要早日成为额娘的依靠。

  佟佳府的这个年,于他而言,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清醒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