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他的福晋-《君夺臣妻之朕偏要她》

  暮春的公主府花园,较之皇宫御花园少了几分庄重肃穆,多了几分精巧雅致与人情味。

  亭台楼阁错落,奇花异草争妍,蜿蜒小径旁溪水潺潺,处处透着主人不俗的品味与闲适意趣。

  长公主在自家府邸设下赏花宴,邀请的多是宗室女眷与京中高阶命妇,氛围比起宫宴自是轻松随意许多。

  因着赫舍里·容安新晋中营参将,圣眷正浓,赫舍里府自然也收到了那份印制清雅、透着淡淡香气的请柬。

  舒云本意推拒,她深知自已身份尴尬,不愿涉足这等交际场合。

  但母亲赫舍里老夫人却觉得,公主府不比皇宫森严,正是让女儿逐步走出阴霾、重新接触外界的良机,且长公主在京中贵女中素有雅名,或许能结交一二。

  在母亲温言劝说下,舒云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赴宴这日,她依旧选了一身素净的藕荷色暗纹旗袍,料子是寻常的苏绸,发间只簪了那支唯一的白玉兰花簪,薄施脂粉,力求不惹人注目。

  然而,当她由公主府侍女引着,踏入那片繁花似锦、衣香鬓影的园子时,那通身清冷出尘的气质和眉宇间历经世事沉淀下的淡淡疏离与坚韧,还是让她如同混入锦缎中的一匹素绫,瞬间吸引了不少探寻的目光。

  许多夫人小姐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让隆科多颜面扫地、得皇上亲旨和离”的赫舍里氏,不由地交头接耳,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审视,间或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怜悯、艳羡甚或轻蔑。

  舒云眼观鼻,鼻观心,只作不觉,寻了处靠近水边、花影扶疏的僻静石凳坐下,只想做个安静的看客。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流转,很快便落在了不远处水榭中一群谈笑风生的贵妇身上。被众人如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是一位身着绛紫色缂丝牡丹团花旗袍、头戴赤金点翠大拉翅的贵妇,仪态万方,雍容华贵,正是裕亲王福全的福晋。

  但见她言笑晏晏,与周遭几位宗室福晋品评着园中一株罕见的绿牡丹,举止娴雅,气度从容,俨然是这群贵妇的核心。

  舒云的心,像是被细密的针尖轻轻扎了一下,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和窒闷。

  那便是……他名正言顺的福晋吗?

  如此端丽,如此从容,与他那位高权重的王爷身份何其相配!他们站在一起,定是琴瑟和鸣,羡煞旁人吧?

  那自已呢?

  一个和离归家的妇人,坐在这无人问津的角落,与这满园的热闹和贵妇们的风华格格不入。

  他待自已的那份真心,在这位正室福晋的映照下,显得如此虚浮无力,甚至……带着几分偷来的、见不得光的羞耻。

  他口中的珍视,能越过这森严的礼法,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位置吗?

  还是最终,她也只能沦为深宅大院中一个无足轻重的点缀,或是藏于别院的金丝雀?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感涌上心头,让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帕子,指尖冰凉。

  她甚至开始后悔,不该来此自取其辱。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而带着善意的好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舒云抬眼望去,只见主位方向,今日宴会的主人——长公主,正含笑望着她。

  长公主今日穿着一身杏子黄的常服,未戴过多首饰,只鬓边簪了一朵新鲜的粉色芍药,更显气质温婉亲和。

  “那位独自坐在水边的,可是赫舍里夫人?”长公主的声音清越柔和,带着自然的亲切感,并未刻意拔高,却让周遭的谈笑之声稍稍静了下来。

  霎时间,更多目光聚焦到了舒云身上。

  舒云连忙起身,敛衽行礼,姿态优雅无可挑剔:“臣妇赫舍里氏,参见长公主殿下。”

  “快免礼。”长公主笑容温煦,抬手虚扶,“早便听人提起夫人风仪,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夫人清雅如兰,在这满园秾丽之中,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她语出真诚,不带丝毫怜悯或探究,纯粹是出于对美好人事的欣赏。

  这番赞誉,让在场不少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长公主眼界之高,在京中是出了名的,能得她如此直白的称赞,可谓殊荣。

  舒云心中微暖,却也更加谨慎,谦逊道:“殿下谬赞,臣妇愧不敢当。”

  长公主却似乎对她颇有兴趣,示意身旁的侍女:“去请赫舍里夫人近前来说话。”

  舒云只得在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缓步走上前去。

  长公主细细打量她,目光在她发间那支白玉兰簪上停留一瞬,笑意更深:“夫人这簪子素雅得很,与这身衣裳相得益彰。”她并未提及任何敏感话题,只是如同与寻常友人闲谈般,问起赫舍里老夫人的安康,又笑言听闻岳兴阿在宫中读书用功,很是懂事。

  舒云一一恭敬作答,言辞得体,态度不卑不亢。她虽心绪复杂,但多年涵养让她在应对时依旧保持着从容风范。

  长公主眼中欣赏之意愈浓。她见惯了京中贵女的娇矜与世故,舒云这般历经磨难却依旧保持风骨、谈吐清雅的女子,反而让她觉得难得。

  更何况…她隐约知晓一些皇兄的心思,此刻见了真人,心中倒是更多了几分了然与……隐约的支持。

  两人虽未深谈,但长公主释放的善意与舒云得体的回应,已然向园中众人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号——这位赫舍里夫人,是得长公主青眼的。

  一些原本带着轻视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或收敛起来。

  连水榭中那位雍容的裕亲王福晋,也远远投来平静的一瞥,目光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与……一丝极淡的了然。

  舒云回到原先的座位时,心情却并未因长公主的青睐而变得轻松。与福晋的“遥望”,长公主的善意,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那华贵从容的福晋身影,如同一个清晰的标杆,丈量着她与那个男人之间看似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看着满园言笑晏晏、生活优渥的贵妇们,再想到自已那前途未卜、充满挣扎的情感,心中五味杂陈。

  那份因他告白而生的悸动与甜蜜,此刻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现实的阴影,变得沉重起来。

  宴会终了,长公主亲自将客人们送至二门,经过舒云身边时,特意停下脚步,温和道:“夫人气质清华,与本宫甚是投缘。日后若得闲,不妨常来府中坐坐,陪本宫说说话,赏赏花。”

  这无疑是极大的脸面与认可。舒云心中感激,亦知这其中恐怕少不了那个男人的影响,恭敬应下:“蒙殿下不弃,臣妇荣幸之至。”

  回府的马车上,她靠着车壁,微微合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支带着凉意的玉簪。

  今日公主府一行,见了他的世界,见了可能与他并肩而立的人。那份刚刚萌芽、带着孤勇的情愫,在现实的映照下,显得如此微弱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