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混沌的回响-《诸神烙刑:大圣破界印》

  焚世黑炎构筑的阵法在混沌本源的冲击下发出刺耳的悲鸣,暗红色的符文光芒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每一道新生的空间裂缝都像是一张贪婪的巨口,疯狂地撕扯、吞噬着阵法边缘的能量。

  红孩儿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滚落,维持这座临时阵法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妖力。

  他咬着牙,双臂青筋暴起,死死支撑着,可那摇摇欲坠的阵法,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撑不住多久了!”红孩儿的声音因脱力而嘶哑,“这鬼地方的力量在成倍增长!”

  孟婆手中的汤勺不知何时已经收起,她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急切。

  “混沌裂隙的核心正在向奇点坍缩,一旦完成,所有被卷入其中的物质,无论是神是魔,都将被磨灭成最原始的虚无,连轮回的资格都不会留下。”她的话语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禺狨王上前一步,将一股柔和的妖力渡入红孩儿背后,替他分担了些许压力,同时目光紧紧锁定在孙悟空身上。

  此刻的孙悟空,依旧半跪在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目紧闭,脸上交织着痛苦、悔恨、暴怒与绝望。

  那碗“九世记忆之汤”的力量,正在他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一幅幅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印在他的神魂之上。

  他看到了第六世,他们变得更加谨慎,更加隐忍。

  他们不再追求颠覆,而是试图寻找与天道共存的方式,想要修正那早已扭曲的秩序。

  他们几乎成功了,甚至触碰到了混沌本源的一角。

  然而,也正是那一次,他们引发了本源的暴走,其威力比眼前这次更为恐怖。

  为了平息灾难,狮驼王以身饲混沌,用自己的神魂与妖身化作了第一道封印,将暴走的混沌暂时压制,而其余兄弟也因此元气大伤,含恨而终。

  一世又一世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死别。

  那并非简单的重复,每一次的轮回,他们都比上一次更强大,考虑得更周全,也……败得更惨烈。

  希望在眼前燃起,又被更深沉的绝望掐灭。

  这种无力感,比五指山下的五百年孤寂更让人窒息,比三昧真火的灼烧更痛苦万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孙悟空嘶吼着,金色的瞳孔中血丝密布,那里面翻滚的不是战意,而是即将被记忆洪流吞噬的疯狂。

  他的身体表面,竟开始浮现出一缕缕黑色的混沌气息,那是被前世执念引动,即将被混沌本源同化的征兆。

  “悟空,醒过来!”禺狨王的大喝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响,“看着我!那些都过去了!我们还活着,现在还活着!”

  禺狨王的声音像一根救命稻草,让孙悟空在记忆的漩涡中找到了一个可以攀附的支点。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却依旧模糊,眼前禺狨王的脸庞,与记忆中无数次倒在血泊中的兄弟身影重叠。

  一股暴戾的杀意和无尽的悲恸自心底喷涌而出。

  “不……不够!我们的力量还不够!”孙悟空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裂的锣鼓,他猛地抬头,望向那混沌裂隙的中心,那里的空间已经扭曲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散发着让人神魂俱灭的吸力。

  “每一次,我们都以为自己准备好了,可每一次……都差一点!”

  “就是这一点,足以让我们万劫不复!”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却瞬间被混沌气息吞噬。

  “悟空,你被执念影响了!”孟婆厉声提醒,“九世记忆是让你看清本质,不是让你沉沦于失败的痛苦!你若勘不破,今日此地,便是你的第十次终结!”

  “本质?”孙悟空喃喃自语,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狂躁,再次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不再被动地承受那些痛苦的记忆,而是主动地去审视,去分析。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但是……为什么会失败?

  天道的无情?盟友的背叛?还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一幅幅画面飞速闪过,孙悟空的神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他不再关注那些惨烈的结局,而是将目光聚焦在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

  他看到,第一世的他们,勇则勇矣,却如无头苍蝇般乱撞,力量分散,被逐个击破。

  他看到,第三世的他们,虽有合纵连横之策,却识人不明,将希望寄托于不可靠的外力之上。

  他看到,第六世的他们,虽已触及核心,却对混沌本源的力量一无所知,傲慢地以为可以掌控一切,最终引火烧身。

  一世又一世,他们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敌人,也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们想要掌控的这股终极力量。

  混沌……

  孙悟空的脑海中,第六世狮驼王以身化印的画面再次浮现。

  这一次,他没有看到悲壮,而是看到在狮驼王身躯爆裂的瞬间,那狂暴的混沌能量中,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有序的流动。

  那是一条纹路,一条转瞬即逝的通路!

  就如同在奔腾的洪流中,永远存在着流速最缓、最安全的轨迹。

  原来如此!

  混沌并非纯粹的毁灭与无序,在它狂暴的表象之下,同样遵循着某种至高的法则。

  它有“死路”,亦有“生门”!

  而这“生门”,只有在力量最狂暴、最集中的地方,才会显露出一线生机!

  他们过去所有的失败,都是因为他们一直在试图对抗、压制、逃离混沌,却从未想过去顺应它,理解它,从它的内部寻找出路!

  “我明白了……”孙悟空猛地站起身,周身的黑色混沌气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澄澈与坚定。

  他的眼神不再迷茫,那双火眼金睛仿佛能穿透层层叠叠的扭曲空间,直视混沌的核心。

  也就在此时,“咔嚓”一声脆响,红孩儿布下的封印阵法终于达到了极限,彻底崩碎!

  无穷无尽的混沌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席卷而来。

  那股恐怖的吸力骤然增强了十倍不止,连禺狨王这样的高手都站立不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着中心黑洞滑去。

  “抓住我!”禺狨王暴喝一声,单手死死扣住一块即将崩解的岩石,另一只手拉住了被吸力扯得飞起的红孩儿。

  孟婆的身影在狂风中摇曳,她看着孙悟空,眼中满是期许:“悟空,看你的了!”

  孙悟空没有说话,他只是深吸一口气,手中的金箍棒迎风暴涨。

  但他这一次没有砸向任何地方,而是将金箍棒猛地插入脚下的地面,以自身为锚点,稳住了所有人的身形。

  “都跟紧我!”他低吼一声,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片最混乱、最危险的区域。

  “我们不往外走,我们往里去!”

  “什么?!”禺狨王和红孩儿同时大惊失色。

  往里去,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相信我!”孙悟空的声音不容置疑,“生路就在死路之中!”

  话音未落,他已拔起金箍棒,率先向着那坍缩的核心冲了过去。

  但他的步伐并非直线,而是在看似毫无规律的混乱能量乱流中,走出了一条诡异的曲线。

  他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时而跃起,时而下潜,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空间撕裂的间隙,每一次挥棒都恰到好处地拨开一股致命的能量流。

  他的动作,不像是在逃亡,更像是在狂风巨浪中冲浪的舵手,灵动而又充满了力量。

  九世的失败记忆,此刻不再是他的心魔,反而化作了他最敏锐的直觉与最深刻的洞察力。

  禺狨王和孟婆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孙悟空的意图。

  他们不再犹豫,紧紧跟随着孙悟空的步伐。

  红孩儿虽然心有余悸,但也只能咬牙跟上。

  他们的身影,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在无数破碎的空间碎片和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穿行。

  四周是世界的崩塌,是法则的泯灭,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每一步都惊心动魄,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千万年。

  当前方那刺目的光芒和极致的黑暗同时消失,一股巨大的推力从背后传来,四人踉跄着被甩出了一个无形的“出口”。

  双脚终于踩在了坚实的土地上。

  剧烈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红孩儿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地呼吸着,仿佛要将肺里的混沌气息全部吐出。

  禺狨王也拄着膝盖,心有余悸地看着身后。

  他们身后,那道通往三界的混沌裂隙已经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劫后余生的庆幸仅仅持续了片刻,便被巨大的困惑所取代。

  孙悟空缓缓站直身体,环顾四周。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散发着永恒的、死寂的光。

  大地是暗红色的,寸草不生,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从未闻过的、混杂着尘埃与腐朽的气味。

  这里不是天界,不是人间,更不是地府。

  他们所熟悉的一切,三界的气息,天道的法则,甚至是时间流动的速度,都变得陌生而诡异。

  “孟婆,”孙悟空的声音有些干涩,“这里……是什么地方?”

  孟婆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伸出手,似乎想感应什么,但很快又无力地垂下。

  她的眼中,那洞悉轮回的深邃第一次被茫然所替代。

  “我不知道。”她缓缓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我们逃离了混沌的坍缩,但……我们好像也被那股力量推出了原来的时空。这里……不再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个三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