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盟友"的追捕-《潜鳞1937:我在敌营当大佬》

  陈明——陈晓此刻的化名——坐在九龙塘那间不起眼公寓的窗前,望着楼下熙攘的人流。他刚刚通过极其复杂的中间渠道完成一轮对瑞士银行账户的远程核查,数字安稳得像冬眠的熊。

  南美阿根廷的庄园蓝图,几乎已经在他脑中勾勒完毕,只差最后一张船票。

  自由的味道,似乎近在咫尺。

  他端起一杯凉掉的粗茶,内心吐槽:总算要离开这鬼地方了,以后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是养牛还是种葡萄?这种庸俗的烦恼,对他而言简直是天堂级的享受。

  然而,就在他以为风暴已被甩在身后时,真正的猎犬,已经循着跨越太平洋的血腥味,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香港。

  ……

  OSS华盛顿总部的指令以最高优先级下达——措辞严厉,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那个代号“高桥晓”的目标,并强调此人与珍珠港事件有“重大关联”。

  驻香港的OSS分支机构(此时已部分并入新成立的中央情报组,但对外仍多沿用OSS名义)迅速行动起来。负责此案的,是OSS资深特工约翰·卡特,一个在东南亚和欧洲有过丰富实战经验的老手,以冷静、缜密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着称。

  “重大关联?”卡特嗤笑一声,他见过太多情报被政治和情绪扭曲的例子。

  但命令就是命令。

  他面前摊着薄薄的卷宗:高桥晓,前日本梅机关核心分析官,疑似中国间谍“夜莺”,于华东地区被确认“击毙”。但最新来自重庆方面的“友好分享”指出,此人极有可能未死,且有迹象表明其可能利用混乱经由上海逃往香港。附件里还有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是从梅机关旧档案里翻拍的,一个穿着日军军服的年轻男子,面容冷峻。

  线索少得可怜。

  卡特小组的行动,更像是在大海捞针。他们首先贿赂了港英政府移民局的高级官员,调阅了近两个月所有从上海方向入境的单身男性记录。名单长得令人绝望,而且造假者十之八九。

  “头儿,这怎么查?”年轻的特工汤姆挠着头。

  卡特点燃一支骆驼牌香烟,深吸一口:“他不是普通人。一个能同时在日伪和军统之间周旋的家伙,习惯、气质、消费水平,都会留下痕迹。如果他在香港,现在最需要信息、需要离开渠道、需要钱。尤其注意:他不可能携带大量现金或黄金长途跋涉到香港,近期极可能会变卖便于携带的贵重物品。”

  专业的网撒了下去。监听几条已知的、与内地有联系的灰色金融电话线;在几家有能力办理“特殊业务”的船务公司和印刷作坊外布控;收买本地的黑帮头目,让他们留意近期出手阔绰但背景神秘的新面孔。

  OSS的运作方式,带着美式的高效和技术依赖,与军统的江湖气、日特的残酷截然不同,但同样危险。

  ……

  陈晓自从阿强那里得到警告后,立刻切断了与李爷旧部的常规联系,更换了住所,从九龙塘搬到了更混乱、人口流动性更大的湾仔一带。

  他深居简出,外出时必做简单伪装,并刻意改变走路的姿态和速度,对周围环境保持高度警惕。

  然而,百密一疏。或者说,是OSS的专业和能力超出了他的预期。

  一天傍晚,陈晓去一家熟悉的当铺,处理掉最后几件从上海带出来的、不好脱手但值点钱的小玩意儿。当他走出当铺时,习惯性地在街角橱窗的反射中观察身后。

  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工装裤的白人男子,在街对面似乎正在购买报纸,但眼神的余光却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当铺这边,而且视线扫过陈晓这边时,那瞬间的聚焦,不像普通路人。

  陈晓内心咯噔一下:洋人?香港洋人很多,但这个男人的气质……不像趾高气扬的殖民官员或商人,也不像普通水手,那种看似随意实则专注的姿态,那种训练有素的松弛感,他太熟悉了——是同行。

  他没有立刻做出反应,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内心疯狂吐槽:刚送走东洋鬼,又来了西洋探?我这待遇是不是太好了点?真当我是世界级珍稀动物了?

  他拐进一条更狭窄、摊贩更多的街道,借着在一个水果摊前挑拣的机会,再次观察。

  那个白人男子也跟了进来,保持着大约二十米的距离,假装对路边的手工艺品感兴趣。

  实锤了。被盯上了。

  陈晓迅速分析:是冲我来的,还是巧合?如果是冲我来的,是谁的人?国民党残余?还是……更糟的情况?

  他不敢赌。必须立刻甩掉。

  他放下水果,突然加速,像一尾滑溜的鱼,猛地扎入熙攘的人流。他利用身材优势,在人群中快速穿梭,连续几个急转弯,钻进一家门面狭小、人声鼎沸的茶餐厅,穿过充满油烟味的后厨,在伙计惊愕的目光中从后门闪出,跳上了一辆刚好叮当作响停下的叮叮车。

  在电车启动的瞬间,他透过脏污的车窗,看到那个白人男子追出后门,站在街边,不停四处张望。对方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茫然无措,而是迅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随即用一种清晰、不引人注意但意图明确的小幅度动作,朝着街道的某个方向快速打了个手势,然后立刻转身,步伐果断地融入了相反方向的人流,放弃了追踪。

  不是孤狼!是团队协作!

  这种高效、冷静、依赖预判和信号沟通的行事风格,绝非军统或日伪的做派。

  陈晓的心沉了下去。

  手法、装备,都指向一个他最不想面对的可能性——美国人,OSS。

  他靠在叮叮车冰冷的栏杆上,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冷汗浸湿了内里的衬衫。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不,这他妈是刚以为自己上岸了,结果发现脚下不是陆地,是另一条更大、更先进的贼船!

  国民党果然把他卖了!

  不仅卖得干干净净,估计还贴心附赠了“珍珠港关键人物”的屎盆子,直接引来了OSS的追捕!这群王八蛋!

  他从电车另一侧下车,再次融入夜色。他需要立刻回去,销毁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物品,放弃这个住所。

  原来的计划彻底泡汤。南美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OSS的介入,意味着危险的升级。日伪的追捕尚有规律可循,军统的手段他也熟悉,但OSS……他们的行事逻辑、技术手段、最终目的,对他而言都是巨大的未知。

  OSS……他们把他当成什么?历史的罪人?需要被研究的标本?还是……必须清除的隐患?

  这种不可预测性,比明确的死亡威胁更让人窒息。

  他感觉自己像一头被多方猎手围堵的困兽,在香港这片弹丸之地上,能够周旋的空间正被急剧压缩。

  夜色中的香港,霓虹闪烁,繁华依旧,但在陈晓眼中,每一盏灯后面似乎都隐藏着一双监视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湿冷咸腥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必须想办法破局。否则,等待他的,将是比落在日本人手中更不可控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