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活动前夕,紧张不安-《生日裂痕未愈的母女伤》

  我把节目单塞进包里,拉上拉链的时候金属齿卡了一下。宿舍楼道的灯闪了两下,我抬头看了眼,没管,继续往上走。

  钥匙插进锁孔,转不动。我退半步,重新对准,门开了。

  屋里没开灯,我摸着墙进去,把包挂在椅背上。外套还没脱,先去洗手间冲了个澡。水温调得有点高,打在肩上发烫。我闭着眼,脑子里却全是音乐房的回声,耳机里的节拍,林老师说“再来”的声音,还有关毅坐在角落记笔记的样子。

  擦干头发,我躺下,闭眼。

  舞台的光突然亮了。

  不是排练厅那种冷白,是演出时那种从头顶压下来的金色强光。我站在中央,开口,第一个音还没出来,台下就有人笑。我卡住,想重来,可脚想钉住。观众席黑着,但我知道他们在看,在等我出错。

  我猛地睁眼。

  天花板是白的,墙角有道裂纹,从上个月就那样。

  我坐起来,打开床头灯。笔记本在桌边,我拿过来,翻开最新一页。上面写着训练计划,字迹工整。我盯着“情绪控制”那一项,笔尖悬在纸上,半天落不下去。

  手有点抖。

  我放下笔,转头看手机。屏幕黑着。我点亮,时间显示两点十七分。没有新消息。我点进录音文件,找到昨天声乐房的那条,按下播放。

  唱到副歌第三句,气息有点飘。不是错,是不够稳。我暂停,重来。

  一遍,两遍,三遍。

  每次听到那个点,手指就不自觉抠住床沿。我停了,把手机扔到旁边。

  窗外风大了,吹得玻璃嗡嗡响。我起身把窗关紧,顺手拉开窗帘一角。楼下路灯照着空荡荡的院子,一辆共享单车歪在路边。

  我坐回桌前,翻出养父母的语音。点开最上面那条。

  “美啊,”妈的声音出来,带着点沙哑,“今天给你炖了鸡汤,你爸非说要加姜,我说你不喜欢太辣。你别太拼,练不完明天再练。送快递那会儿,雨下得比这还大,你不也天天跑?现在就是换个地方走,别把自己逼太狠。”

  我听着,没动。

  又放了一遍。

  第三遍放到一半,我把手机扣在桌上。

  我重新打开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写:

  我不是来交答卷的。

  我是来告诉他们——

  我走过黑夜,但我还在唱。

  写完,笔尖在纸上停了几秒。我合上本子,关灯躺下。

  这次没再强迫自己睡。我知道睡不着。我就躺着,听着风刮窗户的声音,听着自己呼吸。

  天快亮时,迷迷糊糊有了点困意。手机震了一下。

  是邮件提醒。

  我拿起来,屏幕亮起,收件箱里有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是关毅。

  标题:“编曲调整_呼吸标记”。

  我点开。五线谱上多了几处红笔标注,字迹熟悉。

  “此处别憋气”

  “让声音浮出来”

  “像说话,不是喊”

  我往下拉,最后一页角落写着一行小字:“照着呼吸标记走,别背谱,像昨晚那样说就行。”

  我没回。

  把手机翻过去,屏幕朝下。

  八点二十,我到公司。

  练习室门开着,小陈站在门口等我。

  “姜姐,关总监让你九点去他办公室。”她说,“带训练记录。”

  “好。”我应了声,走进去。

  把包放下,脱外套,拿出笔记本。翻到昨天写的计划,发现“休息”那一项被我划掉了,改成“加练”。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改的。

  九点十七分,我站在关毅办公室外。

  门关着。我敲了两下。

  “进来。”

  他抬头,没笑,也没问。我走近,把笔记本放桌上。

  他翻开,一页页看。停在我改过的那项上。

  “你昨晚几点睡的?”他问。

  “不太记得。”我说。

  他抬头看我一眼,没再问。

  “林老师说你昨天练得不错。”他说,“但她也说,你眼神不对。”

  我没说话。

  “不是技术问题。”他合上本子,“是心里压着东西。”

  我低头。

  “你怕什么?”他声音不高。

  “怕唱不好。”我说。

  “不止。”他看着我,“怕让谁失望?”

  我咬了下嘴唇。

  “爸妈?”他问。

  我摇头。

  “我?”他又问。

  我抬眼看他。

  他没躲开视线。

  “不是你。”我说,“是所有人。记者,观众,公司……还有那些觉得我不该站上去的人。”

  他沉默几秒,点头。

  “那你听着,”他说,“你不是来取悦谁的。你站上去,是因为你有话要说。别人听不听,是他们的事。你说不说,是你的事。”

  我喉咙动了动。

  “《穿过夜的光》这首歌,”他继续,“不是让你证明你配得上舞台。是让你告诉所有人,你从哪来,怎么活下来的。”

  我眼眶有点热,没让它出来。

  “今天别加练。”他说,“按原计划走。吃饭,睡觉,别熬夜。”

  我点头。

  “回去吧。”他挥了下手,“下午三点,舞蹈房,别迟到。”

  我转身要走。

  “等等。”他叫住我。

  我回头。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杯咖啡,递过来。杯身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是他写的字:“今天不许改计划,按时吃饭。”

  我接过,指尖碰到杯壁,温的。

  “我没想改。”我说。

  他点头,没说话。

  我走出办公室,走廊安静。我站在原地,喝了口咖啡,有点苦,但暖。

  走到练习室门口,我停下。从包里抽出节目单,在“待定曲目”那一栏,确认了一遍。

  《穿过夜的光》。

  笔迹还在,没糊。

  我把节目单折好,放回包里。

  下午两点四十分,我到舞蹈房。

  音响连着,音乐存好了。我按下播放,原速。

  第一遍走位,第三段转身还是慢了半拍。我停住,调整脚步。

  第二遍,我试着把歌词默念出来,边动边唱。

  唱到“我曾走过的夜”时,声音出来了,没卡。

  第三遍,我闭眼。

  脑子里闪过很多事——快递站的雨棚,练习室的镜子,爸妈在电话里说“再试一次”,还有昨晚录音里那个飘的气息。

  我睁开眼,继续。

  副歌冲上去的那一刻,声音稳了。没有裂,没有虚,像踩到了一块看不见的台阶。

  我停下来喘气,额头全是汗。

  手机响了。

  是关毅。

  “林老师刚打电话,”他说,“说你今天练得不错。”

  “她说了?”

  “她说你终于不背书了。”

  我没说话。

  “晚上七点,声乐房。”他说,“最后一次加训,我旁听。”

  我点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好。”

  六点五十八分,我到声乐房。

  门开着。

  关毅已经到了,坐在角落,手里拿着笔和本子。林老师站在我对面,示意我准备。

  “唱整段副歌。”她说,“这次,别管动作,只管声音。”

  我戴上耳机。

  音乐起,我闭眼。

  第一句出来时,有点紧。唱到第二句,我想到林老师说的“在说话”,就试着把歌词当成话讲出来。唱到“我曾走过的夜”时,声音松了,像风吹开一层雾。

  最后一个音收尾,我睁开眼。

  林老师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关毅从本子上抬头:“呼吸点改了两处,发你邮箱了。明天合练前,再过一遍。”

  我摘下耳机:“好。”

  他起身要走,又停下:“你今天没犯错。”

  我站在原地。

  “但这不是重点。”他说,“重点是你终于敢说了。”

  门关上后,林老师看了我一眼:“回去吧。明天别迟到。”

  我收拾东西,走出楼道。

  风大了,吹得外套贴在身上。

  手机在包里震了一下,是邮件提醒。

  我拿出来,屏幕亮起,新邮件标题是:“编曲调整_呼吸标记”。

  我点开,五线谱上多了几处红笔标注,字迹熟悉——“此处别憋气”“让声音浮出来”“像说话,不是喊”。

  我盯着那几行字,忽然想起他递咖啡时的样子,袖口皱着,手指有墨痕。

  我把手机翻过去,屏幕朝下。

  走到宿舍楼下,我停下,从包里抽出节目单。在“待定曲目”那一栏,我用笔写下:“《穿过夜的光》”。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