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深入训练,问题频发-《生日裂痕未愈的母女伤》

  我按下手机录音键,把最后一遍语音存进文件夹。屏幕亮起的时间是七点零四分,练习室的灯还开着,走廊外已经没人走动。耳机里的声音平稳地从c3滑到G4,十五秒,没断,没虚,也没抖。我听了一遍,关掉,把手机塞进卫衣口袋。

  林老师走之前说:“明天节奏训练,三楼东区,九点开始。”

  我点头,收拾包,没急着走。坐回钢琴前,又试了一遍呼吸,手压腹部,起音前先哼“嗯”。声音出来,稳的。我闭眼,再听一遍录音——这声音是我自己一点一点抠出来的。

  第二天早上,我提前二十分钟到三楼东区。门开着,里面是长方形的训练室,靠墙一排打击垫连着电子节拍器,地面标着站位点。几个练习生已经到了,站在各自的点位上调试设备。我找了个靠边的位置,放下包,掏出手机,解锁,点开那段十五秒的延音。

  耳机塞进耳朵,声音一出来,手就下意识压住腹部。这是我现在稳住自己的方式。呼吸沉下去,胸口微张,像把气一点点铺开。我闭眼听完整段,拔掉耳机,深吸一口气,站到打击垫前。

  节拍器还没响,我先在心里默数:四四拍,慢速起。手指轻轻敲击,模拟节奏。前四拍没问题,第五拍我总觉得快了半拍,又重来。试了三次,节奏还是不匀。

  门被推开,一个穿灰黑色运动夹克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拎着平板。他扫了一圈,目光在我身上停了两秒,没说话,走到控制台前,按下开关。

  “所有人,站位。”

  声音不高,但很硬。

  我们迅速归位。他叫陈昊,节奏训练助教。林老师提过一次,说他带课严,不讲感觉,只认数据。

  “今天第一项,八分音符直线训练,bpm 80,每人三遍。”他盯着屏幕,“听节拍,打准点,不准就是错,系统会报警。”

  节拍器响了。

  滴——滴——滴——滴——

  我跟着节奏,双手轻敲。前四拍稳,第五拍我手刚落,耳边“嘀”地一声尖响。

  “姜美丽,抢拍。”陈昊抬头,“你在赶节奏,不是跟着走。”

  我收手,点头。

  “这不是唱歌。”他说,“不准就是不准。”

  第二遍重来。我放慢动作,盯着节拍器的光点,心里默数。这次前六拍对了,第七拍又快了。报警声再响。

  “你耳朵没对上。”他走过来,站在我旁边,“别用身体带节奏,用耳朵听。”

  我咬住下唇,手心开始出汗。

  第三遍,我闭眼,只听节拍。可一敲击,身体还是提前发力。报警声第三次响起。

  陈昊按下暂停键,“姜美丽,你不是节奏型选手?”

  我没说话。

  “唱歌靠情绪,节奏靠机械。”他声音冷下来,“你现在是靠感觉在打拍子,那是抒情,不是技术。”

  我睁开眼,看见旁边那个练习生已经顺利完成三遍,系统绿灯亮着。她看我一眼,低头调整手套。

  “下一组,十六分音符,bpm 96,变速训练。”他抬手,“准备。”

  节拍加快。

  滴滴滴滴——

  我手跟上去,一开始还能咬住,到第三轮加速时,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心跳变快,呼吸乱了,手敲下去的瞬间,比节拍慢了整整两拍。

  “嘀——嘀——嘀——”

  连续报警。

  “又拖拍。”陈昊走过来,手指敲了敲我的打击垫,“你节奏感断了。从中间就脱节了。”

  “我想再试一遍。”我说。

  他盯着我,“你已经试了三遍。”

  “四遍。”我抬眼,“我可以再练。”

  他没说话,点了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手压腹部,想用延音时的呼吸控制来稳住节奏。可一进入节拍,身体又僵了。手抬得太高,落得太重,节奏被我砸碎了。

  第四遍,还是错。

  第五遍,错得更明显。

  “够了。”陈昊按下停止键,“你不是努力的问题。是你根本没听准。”

  我站在原地,手垂在身侧。

  “节奏不是靠拼。”他说,“是靠耳朵。你连基本拍感都没有,练再多也没用。”

  我没反驳,也没动。

  “去角落单练吧。”他指了指墙边,“别影响别人。”

  我走过去,重新启动节拍器,调回bpm 80。一个人,一遍遍敲。前四拍慢,第五拍又快。重来。还是快。再重来。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滴在打击垫上。

  九点半,助教带我们进入小组合练环节。四人一组,同步完成复杂切分节奏。我被分到第三组,和一个节奏感极强的女生搭档。她站在我旁边,手指在垫上轻点,像在弹琴。

  “准备。”陈昊说。

  节拍响起。

  我们开始同步击打。前两轮顺利,第三轮进入切分,节奏突然变密。她跟得流畅,我却在第三个节点错位,手敲下去时,比她慢了半拍。

  “嘀——”

  报警。

  “重来。”陈昊说。

  第二遍,我盯着她的手,想跟着走。可一到变速点,我又脱了。这次慢了一整拍。

  “嘀——嘀——”

  “姜美丽,你又错。”陈昊走过来,“你一个人,把整个组的节奏带崩了。”

  我没说话。

  “这不是个人练习。”他声音提高,“这是团队训练。你一个人不准,所有人跟着错。”

  我低头看手。这双能稳住十五秒延音的手,现在在打击垫上发抖。

  “如果这是舞台,”他说,“你已经让所有人丢脸。”

  我抬起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继续。”他转身,“再来一遍。”

  我站回位置,节拍再响。我强迫自己盯住光点,耳朵听,手慢半拍落下。可节奏一密,我还是跟不上。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每次都在同一个节点错。

  “停。”陈昊终于叫停,“今天就到这。”

  其他人陆续离开。没人看我,也没人说话。

  我站在原地,没动。

  等人都走光了,我重新启动节拍器,调回bpm 80。一个人,一遍遍敲。前四拍对,第五拍快。重来。还是快。再重来。

  汗水顺着下巴滴下来,砸在打击垫上,留下一个深色的点。

  十点二十三分,训练结束铃响。

  我关掉设备,拿起包,走出练习室。走廊灯光很亮,照在地板上,反着光。我低头看自己的鞋,帆布鞋边有点磨白,但没开胶。

  脚步比来时慢了许多。

  走到楼梯口,我停下来,靠在墙边,掏出手机。解锁,打开录音文件夹,找到昨晚那段十五秒的延音。点击播放。

  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平稳,连贯,从低到高,一口气走到底。没有抖,没有断,也没有虚。

  我听了一遍。

  关掉。

  抬起头,楼梯间的灯忽闪了一下,像是接触不良。我盯着那盏灯,手还握着手机。

  灯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