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音乐节前,紧张筹备-《生日裂痕未愈的母女伤》

  我推开排练室的门,走廊灯光已经暗了大半。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我没掏出来看。脚步没停,穿过空荡的楼道,坐电梯下到一楼,直接走向园区后门的接驳车点。

  天还没亮透,风比昨晚更硬。湖边搭建的舞台轮廓在灰蓝色天光下显现出来,像一块悬在水面上的黑色石板。工作人员已经开始调试灯光,几束光柱斜切过空气,扫在地面的防滑垫上。

  我走近主舞台侧面,音响组的人正在检查线路。我蹲下身,帮忙把一卷缠绕的音频线解开。手指还有些僵,但不再发麻。昨天练到太晚,肩背酸得厉害,可我不想停下来。

  “姜老师,您来这么早?”一个年轻的技术员抬头看见我,赶紧起身。

  “不早了。”我把线递过去,“调音台准备好了吗?我想先试一遍。”

  他点点头,带我绕到控制区。耳机递过来时,我注意到上面贴着一张小纸条,写着我的名字和歌曲编号。这细节让我心里一松。

  戴上耳机,前奏响起。我站上舞台中央,脚底传来木板轻微的震感。第一句唱完,我立刻抬手示意暂停。

  “回声太大。”我说,“主扩音箱的角度再压低五度试试。”

  技术员调整参数的时候,我走到台边,俯身听了几秒。风从湖面吹来,带着湿气,也带来了声音扩散的问题。刚才那遍演唱,副歌部分明显被风撕开了口子,尾音飘得不成形。

  “能不能把侧返音箱往前推一点?”我指着靠近观众区的两个立柜,“让声音先打在前面的地面上反弹?”

  他们商量几句,动手挪动设备。我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们操作。小时候送快递,爬六楼搬货都不觉得累,现在只是站着听音效,腿却有点发沉。

  第二次试唱开始。这次主歌顺利过了,可到了桥段,气息突然接不上。高音推出去的瞬间,胸口像被什么卡住,声音劈了。我停下,摘下耳机,弯腰喘了几口气。

  “是不是太累了?”技术员问。

  “没事。”我摆摆手,“再来一次。”

  我退回舞台角落,坐下闭眼。脑子里浮现出关毅以前教过的呼吸法。三秒吸,三秒停,三秒放。一遍,两遍,三遍。心跳慢慢稳下来。

  睁开眼,我翻开随身带的乐谱本。昨天写下的“为我自己而唱”还在页脚,字迹有点晕开。我用笔重新描了一遍,然后在旁边画了个标记——桥段第二句换气点要提前半拍。

  第三次试唱,我拆开整首歌,一段段过。主歌压着情绪走,动作幅度收小;副歌前的停顿拉长,等节奏完全落定再进。每完成一段,我就点头示意继续。直到最后一句结束,全场安静了几秒。

  “这次稳了。”技术员说,“监听反馈也干净。”

  我走下舞台,去后台换演出服。衣服是林悦选的,深蓝色短款夹克配阔腿裤,利落又不失锋芒。穿好后我看了一眼镜子,头发扎得紧,脸洗过,没什么妆,但眼神是亮的。

  回到舞台时,风更大了。我刚站定,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关毅穿着黑色风衣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文件袋。

  “流程单刚改完。”他把袋子递给我,“开场顺序调了,你提前十分钟上。”

  我接过,快速翻了一遍。“没问题。”

  他没说话,而是走到台边,仰头看了看顶棚的灯光布置,又低头检查了麦克风支架的高度。

  “你刚才试了几次?”他问。

  “三次。”

  “感觉怎么样?”

  “风影响节奏,但现在已经找到平衡点了。”

  他点头,忽然说:“桥段那里,还是收着。”

  我心里一紧。

  “不是技巧问题。”他盯着我,“是你不想让人听见太多。”

  我没反驳。

  “你已经走到这儿了。”他说,“没必要再藏。”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流程单,指节微微发白。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他的声音低了些,“怕唱得太真,会失控;怕表达太多,会被误解。可你要记住,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靠控制出来的。”

  我抬起头。

  “再唱一遍桥段。”他说,“这次,别管节奏,别管走位。就想一件事——如果你现在不说,以后还有机会吗?”

  我站在原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转身走上舞台。

  没有伴奏,没有耳机。我握紧麦克风,闭了眼。

  风刮过耳际,吹乱了额前的碎发。我深吸一口气,从第一句开始。

  声音起初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可当我唱到“那些没人相信的梦想”,喉咙突然发烫。第二遍重复时,我不再压抑,把所有力气都压进胸腔,猛地推出高音。

  那一声出去,连我自己都怔住了。

  它没有散,也没有断,而是直直地飞出去,撞在远处的树干上,反弹回来。

  我睁开眼,看见关毅站在台下,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神情平静。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说:“这次,是你的声音了。”

  我走下台阶,脚落地时有些发软,但心是满的。

  “设备确认了吗?”他问。

  “刚核对完,音箱角度、返听位置、备用电池都在清单上。”

  “流程呢?”

  “主持人串词看过,上下台路线记熟了,应急方案也背了。”

  他点点头,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纸递给我。“这是最终版时间轴,你再看一眼。”

  我接过,逐项检查。签名栏空着,我掏出笔,写下名字,日期,时间。

  交还给他时,他没接,而是说:“待会儿还有一次集体彩排,你不用参加。”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准备好了。”他看着我,“剩下的,只是等待。”

  我握紧了手中的流程单。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舞台是你的了。”说完,朝后台监控区走去。

  我站在原地,望着空荡的观众席。太阳终于破云而出,一道光斜照在舞台中央,正好落在我脚前。

  我走上去,站定,深吸一口气。

  风还在吹,可我已经不再担心它会带走我的生音。

  右手伸进口袋,摸到存储卡还在。冰凉的边缘硌着指尖,但我握得很牢。

  远处传来工作人员喊人集合的声音,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转过身,朝着声音的方向抬起手,挥了一下。

  脚步迈出去的瞬间,鞋跟敲在木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