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道别-《七零娇宠小知青》

  韩安禾小心翼翼地将虎头鞋和其他做好的婴儿衣物包进蓝印花布里,这才发现窗纸已经透出朦胧的晨光。

  已经四点多了啊...她想起昨晚发好的面团,连忙起身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飘着面团的甜香,陶盆里的面团已经发得蓬松柔软,表面布满蜂窝状的气孔。

  韩安禾挽起袖子,在案板上撒了层薄薄的面粉,开始揉面。

  “安安?”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韩安禾回头,看见韩康年站在厨房门口,军装外套随意地披在肩上,眼底还带着刚睡醒的倦意。

  晨光中,他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但眼中的心疼却清晰可见。

  “大哥怎么起这么早?”韩安禾手上的动作没停,面团在她掌下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韩康年没回答,只是走到水缸旁舀水洗手,然后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面团:“我来。”他的声音有些哑,“你去歇会儿。”

  两人默契地配合着,一个揉面,一个准备馅料。

  厨房里渐渐弥漫起韭菜鸡蛋的香气,还夹杂着少许虾皮的鲜味——这是韩安禾特意为大哥准备的送行饺子。

  韩康年看着妹妹忙碌的身影,喉头发紧。

  这次来,他原本打算想办法让安安跟他随军去,但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弟弟妹妹在这里确实适应得很好。

  安安学会了做饭,小珩也变得成熟稳重,连村里人都对他们赞不绝口。这个认知让他既欣慰又心酸。

  天色渐亮,第一笼馒头已经上锅蒸着,白雾般的蒸汽从锅边溢出,模糊了韩安禾的轮廓。

  她正在包最后几个饺子,灵巧的手指一捏一挤,一个个元宝似的饺子就排在了案板上。

  “大哥,”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蒸汽声盖过,“这边讲究上车饺子下车面。”她将饺子小心翼翼地码进竹篦里,“等你回去了,记得去吃碗面。”

  韩康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蒸汽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掩去了他瞬间泛红的眼眶。

  韩安珩不知何时也起来了,默默坐在灶台前添柴。

  少年低着头,抓着火钳的手指关节发白,灶膛里的火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将未落的泪珠照得晶莹剔透。

  韩安禾轻声说道:“吃饭吧。”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早饭桌上,韩安珩始终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通红的眼睛。

  他死死攥着竹筷的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隐约可见。滚烫的玉米粥蒸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强忍泪水的面容。

  一颗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砸进碗里,在粥面上荡开一圈涟漪。

  “小珩...”韩安禾轻轻碰了碰弟弟的手背,触到一片冰凉。少年的手在微微发抖,像是寒风中摇曳的芦苇。

  韩康年沉默片刻,从军装内袋掏出一个牛皮纸包,放在桌上推了过去:“这是攒的粮票和布票,你们收好。”

  “大哥!”韩安禾猛地抬头,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小侄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你们自己留着用。”她将纸包推回去,“我跟小珩在这边真的用不上这些。”

  韩安珩也抬起通红的眼睛,倔强地看着大哥,无声地表达着赞同。

  韩康年深深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纸包的边缘:“我都留着呢,这些是另外给你们换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寄来。下工要量力而行,不要逞强。”

  说着,他看向弟弟:“小珩,你还在长身体。”又转向妹妹,“安安也是,慢慢锻炼,别着急。”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家里养得起你们。”

  韩安禾固执地摇头,将纸包重新塞回大哥的口袋:“我们真的用不上。”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大哥你看,我现在都能挣三个工分了。”

  韩康年看着弟妹倔强的样子,知道再争执也无益,只能作罢。

  早饭在沉默中结束。碗筷刚刚收拾好,院门就被轻轻叩响。

  颜莞白三人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这几日一起劳作,他们已经和韩家兄妹熟络起来。

  “韩大哥,我们来送送你。”颜莞白轻声说道,手里还提着个小布包,“这是晒干的野菜,路上带着吃。”

  沈延敬和宋文镜也上前,一个帮忙提行李,一个递上水壶。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这份质朴的情谊让韩康年心头一暖。

  众人相伴着往村口走去。晨雾还未散尽,路边的野草上挂着晶莹的露珠。韩康年一边走一边叮嘱:“颜同志,我弟弟妹妹就拜托你们多照顾了。”

  颜莞白笑着点头:“韩大哥放心,我们互相照应。”

  晨露未干的草丛打湿了裤脚,路边的野花开得正盛。

  远远地,就看见段俊安和庄洋已经等在村口的老槐树下。

  段俊安依旧是一身利落的打扮,左臂的绷带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庄洋靠在吉普车旁,难得没有嬉皮笑脸。

  知道韩康年只能留三天,这几天他们都很有分寸地没有打扰兄妹三人的团聚时光。

  此刻相见,庄洋也只是轻轻点头,而段俊安的目光则越过众人,落在那个眼睛红肿的纤细身影上。

  晨风吹动韩安禾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泛红的眼睛。

  她手里紧紧攥着个包袱,里面装着连夜赶制的婴儿衣物和晒好的山货。

  “大哥,这些一定要带给嫂子。”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字字清晰,“虎头鞋底下我纳了千层底,软和又耐磨...”

  韩康年接过包袱,手指触到里面柔软的布料,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韩安珩站在姐姐身后,少年倔强地仰着脸,可通红的眼眶和紧握的拳头还是泄露了情绪。晨光中,他单薄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

  “小珩,”韩康年揉了揉弟弟刺猬似的短发,“记得我教你的擒拿手,每天都要练。”

  少年重重点头,牙齿把下唇咬得发白。

  庄洋在车边按了按喇叭,打破这略带伤感的氛围:“老韩,再不走赶不上火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