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好玩么?现在该轮到我玩了吧?-《道友,她是人形兵器,怎么攻略?》

  会是她么?

  凌霄剑尊听完黑衣修士的回禀,只淡淡道了一声。

  “不必。”

  听不出喜怒。

  那红须大汉却按捺不住,声如洪钟:

  “确认个啥,剑尊在此,什么邪祟敢作祟?既是拐卖而来的苦命娃儿,能自个儿寻摸到登天梯下,便是缘分!”

  “鲁师弟,收徒岂能儿戏?”

  鹤发老叟不赞同地摇摇头,目光却始终未离水镜。

  “且看她们如何过这‘幻心阵’再说,心性不过关,万事皆休。”

  众人闻言,注意力再度聚焦于水镜之上。

  只见镜中,谢雪所处的幻境已然显现。

  她往前不过数十步,再一抬眼,竟已身处自家那阴冷潮湿的柴房,早生华发的母亲奄奄一息地蜷在草堆上,涣散的双眸无力地望向她。

  “阿雪……如何了?你哥哥衣锦还乡那日说,修仙之人,应当斩断尘缘,是不是……已经不认我们了?”

  她长长叹出一口气。

  “我就说了没用的,没用的!”

  泪水滑过母亲枯槁的面颊,“呜呜”的哭声中,柴房门猛地被踹开,父亲高大威严的身影出现在门边,疾步向前,一把攥住谢雪的胳膊!

  “死丫头!小小年纪就敢往外跑,坏了名节以后谁还要你!”

  父亲的面容扭曲又怪诞,下颌拉得极长,倒竖的眉毛下双目圆瞪,宛如喷火。

  “早该将你们都撵出去!我谢家不能绝后!好不容易靠凛儿给的丹药又怀上一个,结果竟然是个死丫头!白白浪费了好丹药!”

  谢雪被倒拖着拽向门外,她拼命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气若游丝地爬起,想拉回她,却又无力地跌回草堆。

  “不是的……这不是真的!”

  “我不在这里。”

  谢雪喃喃自语,猛地一咬舌尖。

  “休想骗我!”

  “唉,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但这份孝心和坚韧,倒是难得。”

  劲装女修轻叹一声,语气软了几分。

  她转而看向另一个被重点关注的女孩,不由得怔住。

  这孩子的幻境……一片空白。

  ……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无数幻象在她周身扭曲闪烁,却无法凝聚成任何能搅动她心神的具体场景。

  一会儿像是幽暗森林,一会儿又像是繁华街市……无数光影流转明灭,皆无法稳定,最终尽数溃散消弭。

  她好似一滴坠入水中的异物,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万般幻象,皆不能沾身。

  那小小的身影依旧保持着那闲适稳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向上行去,甚至还有闲心伸手拨开过于浓密的雾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手持酒壶的老道忘了喝酒,愕然道,“幻心阵坏了?”

  一直沉默的凌霄剑尊,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心无杂念,道心坚定,自然不生心魔,无畏迷障。”

  言毕,他并指成诀,指印迅疾变幻,一道凝练着凛冽剑意的法印于半空中瞬间结成,随即被打入水镜之中。

  镜面霎时波澜起伏,映照那古怪小家伙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光影流转间愈发扑朔迷离。

  “师祖,您这是……要亲自试探那女娃?”

  掌门一怔,正欲劝阻,却被剑尊抬手止住了话语。

  凌霄并未看他,目光仍跟随着水镜中那个在一片混沌幻象中安稳前行的身影,淡淡道:

  “我自有分寸。”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水镜,落在了那个叫“林夕”的小女孩身上,下一瞬,整面水镜骤然被一层无形屏障遮蔽,再无人能够窥探分毫。

  ——

  周遭场景剧烈变化,转眼间,梦山影便陷入尸山血海之中。

  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她周身尽是粘腻冰冷的断肢残骸。

  秃鹫在昏沉的天际盘旋,不时俯冲而下,尖锐的喙撕扯着早已腐败的躯体。

  “撕拉……!”

  尖锐的鸟喙轻易刺入血肉,扯出淋漓的肉块,梦山影从一具残破的尸身下手脚并用地向外爬,毫不在意指甲缝里嵌入了什么,或是赤足踩碎了什么。

  这又是谁臆想出的、关于古战场兵煞化形的可怖景象?

  她依旧是那副“林夕”的幼小模样,唯有如墨的长发逶迤拖地,浸染在暗红的血泥之中。

  残阳似血,钉在天边,涌动的晚霞仿佛是无尽血色飞溅在天上。

  【额,如果我的计算模块没有出错,这似乎是有人试图重构你的记忆认知……也就是说,当前的你,在他的预设中,应处于刚刚‘诞生’,一片空白的状态。】

  【换言之,你现在‘应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生儿。】

  梦山影闻言,只觉荒谬可笑。

  这是跟自己见面几次都不对付,所以想的什么昏招?

  【我推测…对方或是想借此引导你‘向善’?】

  【或者说是,想了解你的本性?】

  真是……傲慢。

  梦山影原地静立片刻,调整了一下状态,在堆积如山的尸骸中寻到一具衣着尚算完整的,捡起手边的匕首,利落地割下布料,将自己胡乱包裹起来。

  【那现在怎么办?】

  将计就计。

  梦山影沉吟片刻,迅速收敛心神,阖上双眼。

  数息之后,当她再度睁眼时,周身气息已彻底收敛,俨然变作了那个懵懂无助的“林夕”。

  她呼出一口浊气,迈开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累累尸骸,试图在这片绝地中寻出一条生路。

  她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想唱一出怎样的大戏。

  —

  此后一连数月,林夕都是孤身一人。

  她仿佛真是天地所生,于溪涧饮水,在荒野掘食草根,幕天席地,颠沛流离。

  生存于她而言,成了日复一日的严峻考验。

  林夕并不擅长烹煮,但若不进食便会无力,而在荒野之中,失去力气便等同于死亡。

  她的生命脆弱如风中残烛,却又顽强似石间野草。

  她的武艺仿佛与生俱来,狩猎本能深植于血脉。

  林夕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在一座城镇郊外找到一处破庙,有了自己的小窝,她偶尔抓来野兔果腹,如果有多的,她会去城里换取些许粗粮果腹。

  城中乞丐常欺辱于她。

  年长者目光龌龊,年幼者抢夺她手中微薄的食物,林夕长期营养不良,身形瘦小,常被推搡得东倒西歪。

  纵使勉强护住食物,也总落得满身伤痕。

  而她总咬牙忍耐着。

  终于,在一个凛冬的寒夜,她再也支撑不住,于破庙角落的草席中发起了高烧。

  【怎么办!怎么办!你额头烫得能煎蛋了!天杀的这什么破幻境!你死了我也得完蛋!你可千万别死啊!】

  系统b5029放声尖叫,光团徒劳地试图推动林夕,盼她能醒来。

  可怜林夕小小一个,瘦成皮包骨,病来如山倒,眼皮合上以后,再难醒来。

  ……

  “你怀中既有匕首,他人伤你,为何不还手?”

  高热蒸腾迷蒙之间,一道低沉清冽的嗓音穿透混沌。

  她的额头好似落下一片雪花。

  “山林野獠,你尚能猎取,既已穷困至此,为何不将皮毛变卖换钱?”

  那声音仍在发问。

  林夕感觉自己被轻轻扶起,靠进一个沁着寒意的怀抱。

  她干裂的嘴唇几度开合,似欲言语。

  那人俯身,将耳侧近她唇边,欲听分明。

  小小的人儿气若游丝,却带着一丝讥诮的冷笑,轻声道:

  “……哈哈,凭你,也想渡我?”

  身后的人兀然一震,紧接着又听她缓声说道。

  “好玩么?现在……该轮到我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