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未启封的警告二-《林一探案集:第一季》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林一临时实验室,惨白的无影灯下,空气如同凝固的冰晶。

  林一站在工作台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古井,却又锐利如解剖刀。

  台面上,几样关键物证如同沉默的证人:

  1. 从亨利办公室保险柜取出的染血账簿第七页复印件(血渍浸透“柒页待清”字样)。

  2. 墙壁血符刮痕处提取的微量镍铬合金碎屑。

  3. 矮小杀手身上搜出的带红圈三角暗纹信纸及船票残片。

  4. 温室内发现的沾泥鹤嘴锄及麻绳。

  5. 鹤嘴锄缝隙中提取的深蓝色青花瓷碎片。

  6. 玛利亚温室工具房坑中挖出的破碎青花瓷罐残片(部分拼合,显出“叁乙”、“青会”刻痕)。

  7. 亨利病房中留下的画着红圈三角及“簿七”字样的纸。

  8. 那枚柄部刻着“红圈三角”的黄铜钥匙。

  林一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物证阵列上缓缓移动。

  他的手指,最终停留在那几片深蓝色的青花瓷碎片上。

  碎片在强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钴蓝色的缠枝莲纹如同流淌的血液。

  他拿起最大的一块碎片(来自鹤嘴锄),置于高倍显微镜下。

  强光穿透釉层。在碎片断裂面的最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

  他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胎体颜色的刻痕!

  他立刻调整焦距,将放大倍数推至极限!

  视野中——在釉层覆盖之下,胎体表面,清晰地显现出几个极其微小、但笔画结构确凿无疑的阴刻凹痕!

  “柒”(七的繁体)!

  “叁”(三的繁体)!

  “乙”(天干第二位)!

  “玖”(九的繁体)!

  “柒叁乙玖”!

  四个字!与苏州河沉尸案仓库瓷片底足、陈府案青花瓷罐底部的刻痕完全一致!分毫不差!

  林一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他猛地抬起头,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如同被无形的磁力吸引,轰然汇聚!

  青花瓷片!柒叁乙玖!青瓷会!

  他立刻拿起玛利亚温室工具房挖出的破碎瓷罐残片(带有“叁乙”、“青会”刻痕)。

  将“叁乙”与显微镜下的“柒叁乙玖”刻痕残部进行几何拼接——完美吻合!

  “青会”二字,正是“青瓷会”的缩写!

  “青瓷会账簿!”

  林一低声自语,声音带着冰冷的穿透力,他猛地转身,

  拿起亨利留下的那张画着红圈三角和“簿七”字样的纸!

  “簿七…账簿第七页…”

  林一的目光如同闪电般投向那染血的账簿第七页复印件,

  “柒页待清…审计将至…后果自负…”

  “红圈三角…”

  林一拿起那枚黄铜钥匙,柄部的符号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他又拿起矮小杀手身上的暗纹信纸,右下角的红圈三角符号如出一辙,

  “红圈三角…就是‘青瓷会’的标记!‘柒叁乙玖’是账簿的编号!第七页…是亨利负责的‘账目’!”

  林一的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回荡,如同冰冷的判决!

  他立刻拿起电话,拨通韩笑的号码。电话接通,传来韩笑略带喘息的声音:

  “林一!玛利亚跳江了!氰化物自杀!箱子刚打开!里面有…”

  “青瓷会!”

  林一的声音斩钉截铁,打断了韩笑,

  “红圈三角是青瓷会标记,柒叁乙玖是账簿编号,亨利负责第七页!

  玛利亚是执行者或联络人,她的箱子里有什么?!”

  电话那头,韩笑的声音带着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箱子…夹层里…有一本…账簿!封面…烫金…画着…红圈三角符号!”

  “账簿?!”林一瞳孔骤然收缩!“内容?!”

  “空白!”韩笑的声音急促,“全是空白!但…扉页…有字!”

  “念!”

  韩笑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癸酉年·柒月·青瓷会·总账·柒叁乙玖卷”

  “执簿人:红三角·柒”

  “红三角·柒?!”林一的心脏猛地一沉!“执簿人…代号?!”

  “还有!”韩笑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

  “账簿里…夹着一封信!信封…是那种暗纹纸!

  封口…封着红蜡!蜡印…就是…红圈三角!信封上写着…‘林一博士、韩笑探长 亲启(未启封警告)’!”

  未启封的警告!

  林一握着电话的手猛地收紧!指尖冰凉!

  “带回来!立刻!原封不动!”

  深夜。中央巡捕房。林一临时实验室。

  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无影灯下,工作台上摆放着那本从玛利亚皮箱中搜出的、

  封面烫金、印着醒目红圈三角符号的硬皮账簿。

  旁边,静静地躺着那封暗纹信封——信封表面流淌着熟悉的诡异底纹,

  封口处,一枚鲜红的、如同凝固血滴般的红圈三角火漆印章,如同恶魔之眼,冷冷地注视着一切。

  林一和韩笑站在工作台前,如同面对深渊。

  韩笑的风衣下摆还沾着江水的湿痕和泥点,浅褐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林一的金丝眼镜反射着惨白的光,看不清眼神,但周身散发的寒意足以冻结空气。

  “就是这个。”韩笑的声音低沉,指着信封,“没拆过。蜡印完整。”

  林一戴上双层手套,拿起信封。

  入手微凉,质地坚韧。他仔细检查封口的火漆——

  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撬动或加热融化的痕迹,蜡印上的红圈三角符号清晰锐利。

  他拿起一把特制的、极其锋利的解剖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动作精准而稳定,如同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刀尖沿着火漆印章的边缘,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切割,确保不破坏蜡印本身和下方的信封纸张。

  “嗤…” 极其细微的纸张撕裂声。

  信封被完整地、无损地打开。

  里面,只有一张折叠的纸。

  纸张的质地…半透明,坚韧光滑,带着那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暗色底纹!

  又是一张暗纹信纸!

  林一用镊子极其小心地将信纸夹出,在无影灯下缓缓展开。

  信纸上,依旧空无一字!

  但在信纸的正中央,用极其鲜艳的、如同凝固鲜血般的朱砂红墨水,

  画着一个巨大的、占据了大半页面的符号:

  一个完美的圆圈!

  圆圈内部,一个尖锐的、等边三角形!

  红圈三角!

  与之前所有的红圈三角符号都不同,这个符号更大!更醒目!更鲜艳!

  朱砂红的色泽在惨白的灯光下,如同真正的鲜血般刺目!

  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赤裸裸的死亡威胁!

  而在符号的下方,信纸的最底端,用同样朱砂红的墨水,

  写着一行极其细小、却如同钢针般刺入眼帘的小字:

  “账簿第七页已清。下一页:林一、韩笑。落款:青瓷会·红三角·柒。”

  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无影灯镇流器发出的、极其微弱的电流嗡鸣声,如同死神的低语。

  林一和韩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行朱砂红的小字上,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们的视网膜上!

  “账簿第七页已清…”——亨利夫妇的鲜血!

  “下一页:林一、韩笑…”——赤裸裸的死亡宣告!

  “落款:青瓷会·红三角·柒…”——来自深渊的审判!

  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两人的心脏,

  那巨大的、朱砂红的红圈三角符号,如同地狱之门在眼前轰然洞开!

  韩笑猛地一拳砸在工作台上,震得台面上的器皿嗡嗡作响,

  他浅褐色的眼眸中燃烧着愤怒和冰冷的杀意:

  “王八蛋!想收我们的命?老子等着!”

  林一缓缓放下镊子,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穿透冰冷的镜片,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中。

  他的声音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穿透力,如同寒冰下涌动的暗流:

  “青瓷会…红三角·柒…账簿…第七页已清…”

  他微微停顿,目光转向韩笑,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命运的铁砧上:

  “我们的名字…被写在了第八页。”

  实验室冰冷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窗外,黄浦江上传来一声悠长而凄厉的汽笛,

  如同巨兽的哀嚎,穿透沉沉的夜幕,宣告着这场始于金库魅影的完美盗窃,

  最终以鲜血为墨,在青瓷会的账簿上,刻下了新的死亡序章。

  而那封未启封的警告,已然化作最锋利的屠刀,

  悬在了两位侦探的头顶。深渊之门,已然开启。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