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赵侧妃的挫败-《她把黑火药甜成了糖》

  怡兰苑内,暖香馥郁,金猊兽吐出的袅袅青烟,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低气压。赵侧妃斜倚在铺着软绒锦垫的贵妃榻上,身上一袭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袄,华美依旧,却衬得她面沉如水的脸色愈发阴郁。指尖上戴着的赤金嵌翡翠护甲,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紫檀木小几光滑的桌面,发出单调而令人心躁的“哒、哒”声。

  下首,心腹管事周嬷嬷垂手躬身站着,连大气也不敢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也不敢抬手去擦。

  “…也就是说,”良久,赵侧妃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浸了冰水的丝线,又冷又黏地钻进人耳朵里,“那冷月苑里的贱人,非但没如我们所愿,饿死冻死在那破落院子里,反而不知使了什么龌龊手段,弄来了银钱,活得越发滋润了?”她的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恼怒。

  周嬷嬷头皮发麻,腰弯得更低,声音干涩地回道:“娘娘明鉴,老奴一直死死按着您的吩咐,公中的份例用度,能卡则卡,能拖则拖,绝无半分松懈。只是…只是那云舒,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或是豁出了脸面,竟搭上了外面的线,自己私底下弄了些银钱进来采买。陈五那老杀才跑得勤,采买的也多是一些药材、寻常米粮吃食和杂物,虽比以往宽裕了些,却也未见多么奢侈逾矩,一时…一时竟抓不到什么大的错处。”

  “抓不到错处?”赵侧妃猛地坐直了身子,护甲重重划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声,“一个失宠被禁足、娘家败落了的夫人,竟有本事从这铁桶一般的王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来外银?来源可查清了?是不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暗中接济?”她第一个想到的是不是府中有人与她作对。

  “老奴…老奴紧咬着查了。”周嬷嬷冷汗涔涔,“陈五行事极为狡猾,采买多是化整为零,零散购入,来源复杂。似乎…似乎是搭上了城外一个姓胡的小药商,借着采购药材的名头,弄了些东西进来,许是偷偷制了些膏药往外贩卖…但具体如何交接、利润几何,尚未完全摸清。他们极其谨慎,交易多在府外不同地点,且每次量都不大,难以捉赃。”

  “制售膏药?”赵侧妃细长的柳眉高高挑起,美眸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更深的鄙夷与暴怒,“她倒是真真放下身段,自甘堕落,学那商贾贱业!果然是破落户出来的下贱胚子,真是丢尽了王府的脸面!”她胸脯微微起伏,显然是气极了,眼中厉色一闪,“既然她自甘下贱,那便从这上头给我往死里做文章!私售物品,牟取暴利,违反宫规家法,足够她吃不了兜着走!去,给我钉死了,务必人赃并获!”

  “娘娘…”周嬷嬷面露难色,声音愈发艰难,“老奴早已加派了人手,日夜轮班地盯着冷月苑。可那院子如今…如今竟被他们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等闲人根本靠近不得,陈五和阿元那两个奴才口风紧得像蚌壳,软硬不吃,套不出半句有用的话。我们的人尝试假装需求者,想高价从他们手里买些药膏来看看究竟,他们却一口咬定只是自用,绝不外卖,堵得严严实实。我们…我们找不到实证啊。”

  “废物!”一只价值不菲的官窑甜白釉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如同惊雷,炸得周嬷嬷浑身一颤,几乎跪倒在地。“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她一个无权无势、连娘家都死绝了的孤女,还能反了天不成?!定是你们不用心!”

  周嬷嬷连连告罪:“娘娘息怒!是老奴无能!只是…只是那云舒似乎警觉异常,而且…而且近来府中有些许不起眼的怪状,老奴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什么怪状?”赵侧妃强压着火气,冷声问。

  “浆洗房的人偶尔嘀咕,说冷月苑送来的衣物虽仍是旧衣,浆洗得却格外干净,而且偶尔能闻到一种极淡的、奇怪的药味,并非寻常熏香或草药味道,倒像是…像是什么东西烧灼后的焦糊气混着点辛辣。还有后角门那贪杯的李老头,有次酒醉后跟人吹牛,说曾见陈五深夜运回过一些用厚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像是琉璃器皿的物件,沉甸甸的,陈五当时解释说是夫人要提炼花露净面所用…老奴怀疑,她恐怕不止是制作简单药膏那么简单…”

  赵侧妃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护甲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奇怪的药味?琉璃器皿?深夜提炼?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诡异。云舒的父亲曾是太医,她懂些医术不假,但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弄这些做什么?联想起之前那碗连老手都未必能轻易识破的“安神汤”竟被她化解…难道她真从她父亲那里得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术偏方?甚至…是些巫蛊厌胜之类的邪门东西?

  想到此,赵侧妃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寒意和忌惮。明刀明枪的打压,对方却像滑不溜手的泥鳅,总能找到缝隙钻出去。暗中下绊子,对方又似乎总能未卜先知般地避开,甚至反过来利用。如今更是关起门来搞这些神神秘秘、令人不安的勾当…这云舒,似乎和她过去认知中那个懦弱无能、只知哭泣的孤女,完全不同了,变得棘手而难以掌控。

  硬来不行,证据抓不到,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若她真有什么邪门手段,逼急了…赵侧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烦躁与那一丝不愿承认的不安。王爷远在边关,生死未卜,府中虽由她执掌中馈,但毕竟上头还有老王妃的人看着,做得太过明显,终究落人口实。更何况,如今战事吃紧,朝廷目光都聚焦于此,王府后宅若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巫蛊、秘药之类的大风波,于王爷声誉有碍,自己即便赢了,也未必能讨得好,说不定还会被迁怒。

  她沉默良久,指尖的敲击声彻底停了下来,眸中翻涌的怒意渐渐被一种更沉、更冷的算计所取代。

  “罢了。”她终于冷冷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却决断的疲惫,“既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