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艰难的原料获取-《她把黑火药甜成了糖》

  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冷月苑,屋檐下的冰凌在微光中闪烁着寒芒。小荷揉着惺忪睡眼拉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只见采买小厮阿福缩在台阶下,怀里紧搂着个打满补丁的布包,冻得发青的脸上沾着草屑,像是刚从什么地方急匆匆赶回来。

  "小荷姑娘,"少年声音发颤,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王妃真要收刘婶的鸡蛋?"

  小荷侧身让他进门,注意到他破旧的棉鞋已渗出雪水:"不仅收鸡蛋,还要学熬蛋黄油呢。"她压低声音,"王妃说若是办得好,往后咱们苑里的采买都交给你。"

  阿福眼睛猛地亮起来,却又惶恐后退:"奴才脚脏..."话音未落,云舒已闻声出来,直接将人领进屋内。炭火暖意扑面而来,少年冻僵的手指微微发抖。

  "这些是刘婶给的鸡蛋。"阿福解开布包,二十个鸡蛋圆润可爱,另有一包晒干的野菊花,"刘婶说谢谢王妃赠药,她抹了三天,手背的疤就不痒了。"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她今早居然能捻针了...虽然还绣不了花,但能给自己缝补衣裳了。"

  云舒注意到少年开裂的手指:"你这手..."

  阿福慌忙藏手入袖:"砍柴时划的,不碍事!"

  "小荷,取药膏来。"云舒不容拒绝地拉过他的手,那伤口深可见骨,边缘已经发白,"创口边缘泛白,这是冻疮溃烂后又感染的症状。"她仔细察看伤口,"得先用淡盐水清洗,再上药膏。"

  刘婶的鸡蛋我全要了。另外,你知道哪儿能采到积雪草吗?"

  阿福僵着身子任云舒上药,耳尖通红:"后...后山北坡有片野地,但那里接近围场,管事说不准去..."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奴才认得一条小路!去年冬天奴才娘病重,没钱买药,奴才就去那儿采过草药..."

  云舒与小荷对视一眼,当即决定:"我们现在就去。"

  "不可!"阿福急得摆手,"北坡积雪深,还有野猪出没!上月有个樵夫就被拱伤了腿..."

  "所以才要趁日头升高时去。"云舒已系好斗篷,将一把小巧的药锄藏在篮底,"小荷留下照看药炉,若有人问起,就说我胸闷散步去了。"

  主仆二人从角门溜出王府。阿福说的"小路"实则是兽径,陡峭处需抓着枯草攀爬。云舒气喘吁吁地跟在少年身后,靴底在冰面上打滑,好几次差点摔进雪坑。阿福不时回头拉她一把,冻得通红的手背上还留着昨日被管事嬷嬷抽打的鞭痕。

  “阿福,你手上的伤…”云舒皱眉。

  少年慌忙缩手:“不打紧!奴才皮实!”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去年采药摔断过腿,也比这疼!”

  云舒望着他冻得发紫的嘴唇,喉间发紧。这孩子,明明自己受了委屈,却还在替她拼命。"就是那儿!"阿福指向背风坡。枯黄草丛间,圆叶积雪草竟在雪中泛着鲜绿,像是撒了一地翡翠珠子。云舒小心采摘时发现,此地的积雪草因环境恶劣,叶片小而厚,揉碎后汁液浓稠,药效成分可能更浓。

  "积雪草需在花期前采摘,此时积雪草苷含量最高。"云舒一边采摘一边解释,"你看这叶片背面的脉络,越是清晰分明,药效越好。"

  返程时阿福显得活泼许多,话也密了:"王妃真要制祛疤膏?奴才的妹妹...去年被灶火溅到脸..."他声音渐低,"原本说好的亲事也黄了。那男家是开豆腐坊的,说新媳妇脸上有疤不吉利,影响生意..."

  云舒心中一动:"明日让你妹妹来冷月苑,我给她瞧瞧。"

  少年眼眶骤红,扑通跪在雪地里:"王妃大恩..."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护身符,"这是奴才娘去寺庙求的,说能保平安...请王妃收下!"

  云舒扶起他时触到其肘间淤青:"这又是怎么回事?"

  阿福支吾着不肯说,直到云舒掏出银锞子让他去买新鲜菠菜,少年才哽咽道出实情:管事嬷嬷常克扣菜钱,若他不从便拳脚相加。今日这银锞子若被看见,少不得又要挨打。

  "你直接去找大厨房的孙嫂。"云舒心生一计,"就说王妃想吃菠菜馅饺子,让她派人随你去采买。"她又解下腰牌,"若有人为难,亮出这个。"

  阿福攥着腰牌如握炭火:"这...这不合规矩..."

  "在冷月苑,"云舒微微一笑,"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当日午后,云舒在苑内支起大锅熬制杏核油。小荷带人砸杏仁,阿福妹妹妞妞帮忙剥仁,另有两个浣衣房丫鬟偷偷跑来学艺——她们手上都有劳作留下的疤痕。

  "杏仁需文火慢炒,温度不可过高。"云舒演示着,锅里的杏仁渐渐泛出金黄色,"炒至微黄出香即可,过火会产生苦味。"她将炒好的杏仁倒入石臼,"碾碎时要注意粒度,太细会糊锅,太粗出油率低。"

  小荷学着操作,忽然问道:"王妃,为何要蒸半刻钟再压榨?"

  "蒸汽能破坏杏仁细胞壁,让油脂更易释放。"云舒解释道,"这叫水代法,能提高出油率。"

  清亮油脂滴入陶罐时,众女发出惊叹。那香气温暖醇厚,竟将冷月苑的寒意都驱散了几分。

  但难题随之而来。古代压榨法出油率低,二十斤杏仁才得一小罐油。积雪草蒸馏液更是珍贵,一筐鲜草仅得半碗精华。云舒计算着成本,眉头越皱越紧。

  "成本太高了。"夜深人静时云舒核算账目,灯花在她疲惫的脸上跳动,"一罐药膏光成本就要三十五文,售价五十文几乎无利可图。"

  小荷正用新得的蛋黄油给妞妞涂手,闻言抬头:"可刘婶说市面上一盒香膏都要二百文呢!听说醉红楼姑娘用的胭脂,一盒要一两银子!"

  "那是权贵用的。"云舒蹙眉,"我们要帮的恰恰是用不起二百文香膏的人。"她忽然停顿,笔尖在纸上留下个墨点,"除非...推出不同档次。"

  灵感如电光石火闪现:基础版用普通植物油,平价售予平民;精制版用杏核油加双重提纯,专供富户;还可做便携唇脂盒装的分量,降低初次尝试的门槛。这样既能帮到穷人,又能从富人那里赚取利润反哺生产。

  "阿福,"云舒叫住正要离开的少年,"明日你去药市打听三七价格。还有,问问有没有人卖琉璃小盒。"

  少年离开时脚步轻快,仿佛不是去跑腿而是去赴宴。云舒望着他背影若有所思:这少年机灵肯干,若好好培养,或可成为得力助手。

  然而危机总在不经意间降临。第三日清晨,阿福迟迟未归。正当云舒欲派人寻找时,少年跌跌撞撞冲进冷月苑,额角淌血,怀里却紧抱着个布包。

  "管事嬷嬷发现了..."他瘫倒在地,血迹在青砖上晕开,"抢走了买琉璃盒的钱,还说...再说王妃勾结外人窃取王府财物..."

  云舒急忙上前扶起阿福,在检查他伤势时,忽然触到他怀中一件硬物。取出一看,竟是半块锋利的碎瓷片,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这是从何人身上得来的?"云舒神色骤变。

  阿福虚弱地喘息:"那嬷嬷动手抢钱时,奴才看到她袖中藏着这瓷片,像是要往咱们药材堆里塞...争夺间瓷片掉出一半,奴才就拼死抢了这半块..."

  云舒心中一凛,立即明白这是赵侧妃要栽赃陷害的手段。她小心收起碎瓷片,心中已有计较。

  布包散开,几十个微型的陶制药盒滚落一地——竟是少年自己挖陶土烧制的!虽然粗糙,却个个打磨得光滑,还细心地上了一层釉。

  云舒扶起阿福的手微微发抖。她早该想到,赵侧妃不会眼睁睁看她培植势力。只是没料到打压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狠绝。

  在为阿福清洗伤口时,云舒盯着那半块碎瓷片忽然灵光一现。她让小荷取来炭灰,自己则仔细地将瓷片边缘在磨石上打磨圆滑。

  "王妃这是要做什么?"小荷不解地问。

  "瓷质细腻致密,最适合做研磨器。"云舒将炭灰细细铺在瓷片凹处,"炭灰多孔,能吸附杂质,二者配合可用于提纯。"

  她取来积雪草提取液,倒入瓷片凹槽:"你看,这样轻轻旋转研磨,炭灰会吸附色素和杂质。"果然,经过处理的药液变得清澈透明,"这叫做吸附纯化法,能提高药效。"

  云舒又试验了不同细度的炭灰,发现中等粗细的炭灰吸附效果最佳。她让小荷记下这个发现:"往后提取药液时,都要经过这道工序。"

  接着,云舒又将碎瓷片较平的部分作为调药板,用光滑的石子在板上研磨药粉。"瓷面光滑不易粘附,能让药材研磨得更细腻均匀。"

  最让云舒惊喜的是,她发现用瓷片研磨过的药膏,质地更加细腻柔滑,易于皮肤吸收。"这是因为瓷器的微晶结构能产生均匀的剪切力,破坏药材细胞壁,释放有效成分。"

  "妞妞,去请医婆。"她沉声吩咐,又对小荷道,"把咱们新制的雪肌膏装盒,每盒系上蓝绸带。记得先用新法子提纯药液。"

  "王妃要送礼?"

  "不,"云舒望向正院方向,目光冷冽,"是时候让有些人知道,冷月苑的雪肌膏,值得用血来护。"

  暮色四合时,十盒系着蓝绸带的雪肌膏悄然送至王府各位管事房中。随附的笺纸上写着:试用装,敬请指教。

  没有人知道,这些雪肌膏已经过碎瓷片研磨和炭灰吸附的新工艺提纯,药效提升了三成。更没有人知道,其中三盒特意送给了赵侧妃的心腹——那三个手上都有明显疤痕的老嬷嬷。

  云抚摩着怀中那半块碎瓷片,心中暗忖:赵侧妃恐怕不会想到,她用来陷害的工具,竟成了改良药膏的关键。这块碎瓷片不仅提醒她危机四伏,更启发了她在有限条件下提升制药工艺的方法。

  这场原料争夺战,才刚刚开始。但云舒已经找到了在这个时代制作出更好药物的方法——用科学思维化解难题,用有限资源创造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