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夜灯映绣线,港商再递橄榄枝-《重生八零绣娘非遗逆袭》

  煤油灯的光在合作社临时办公室的木桌上晃了晃,把姜芸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堆得半人高的资料册上。那是她熬了第三个通宵整理的创业大赛申报材料,纸页边缘被手指摩挲得发毛,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合作社的运营数据 —— 从首批 50 名学员的绣品合格率,到上个月给供销社供货的营收明细,连最底下 “带动三名残疾学员就业” 的小字,都被她用红笔描了两遍。

  窗外的虫鸣已经稀稀拉拉,天快亮了。姜芸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指尖刚碰到桌角的绣绷,就被针尖扎了一下。殷红的血珠滴在米白色的绣布上,那是小满刚绣到一半的 “小荷才露”,嫩绿色的荷叶边还沾着几根没剪干净的线头。她赶紧用指尖蘸了点放在旁边的灵泉水 —— 那是她特意装在旧瓷瓶里,用来应急修复绣品的 —— 轻轻点在血渍上,看着那点红慢慢淡去,才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顺到底,她就瞥见瓷瓶里的灵泉水比昨天又浅了些,灯光下的光泽也暗了点,像蒙了层薄灰。心里不由得紧了紧,上次修复《清明上河图》古绣后,灵泉就一直没怎么恢复,这次为了赶大赛要用的文创样品,她又用了好几次灵泉泡线,鬓角的白发怕是又要多几根了。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指腹触到发丝里的粗糙感,又想起苏婉清日记里写的 “传承之念滋养灵泉”,忍不住转头看向墙上贴着的学员名单,目光在 “小满”“张桂兰” 这些名字上停了停 —— 或许,等大赛结束,真该把核心针法再教得深些。

  “姜同志?还没歇呢?”

  门外传来周建军的声音,伴随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姜芸赶紧把瓷瓶往资料册底下塞了塞,起身开门。周建军肩上扛着一卷浅蓝色的细棉布,额头上全是汗,进门就把布往地上一放,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灌了大半缸凉水:“刚从镇上布店回来,你要的这种‘的确良’,老板说最后这几匹了,再要就得等下个月。”

  他抹了把汗,眼神往桌上的资料扫了扫,语气沉了点:“刚才在布店碰到陈嘉豪了,他跟布店老板打听咱们合作社的事,问得还挺细 —— 连你准备带什么样品去参赛都问了。”

  姜芸的心猛地一跳。陈嘉豪上次来提的合作条件还摆在抽屉里,那纸面上 “独家供应、港方定价” 的条款,像根刺扎在她心里。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沿:“他还说什么了?”

  “没说太多,” 周建军皱着眉,“但我看见他跟一个穿西装的日本人在街角说话,那日本人袖口上的标,跟你之前说的‘东洋丝绸株式会社’一模一样。陈嘉豪看见我,就赶紧把话岔开了,眼神有点慌。”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姜芸心里,漾开一圈疑虑。之前她只注意到陈嘉豪袖口的商标,没往深了想,现在看来,他背后怕是真跟境外资本勾着。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晨光把合作社院子里的晾架照得清清楚楚,上面挂着学员们刚绣好的文创钱包,天蓝色的布面上绣着小小的栀子花,风一吹就轻轻晃。这些东西,是多少人熬夜绣出来的,绝不能让陈嘉豪的心思毁了。

  “我知道了,周大哥,” 姜芸转回头,语气定了些,“你帮我把布送到绣房去吧,让张桂兰先挑些好的,给大赛的样品打底。”

  周建军刚扛起布要走,门外就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 这时候能开车来村里的,没几个人。

  走到院子里一看,果然是陈嘉豪的黑色轿车,停在合作社的土路上,车轮碾起一圈黄土。陈嘉豪从车上下来,依旧穿着笔挺的西装,金丝眼镜在晨光里闪了闪,手里拎着个棕色的皮箱,脸上堆着笑:“姜社长,这么早就在忙?我特意来给您送点‘好东西’。”

  姜芸心里警铃大作,却还是维持着礼貌:“陈先生怎么来了?合作社还没开门呢。”

  “不碍事,我也是刚到镇上,想着您要准备创业大赛,肯定需要帮忙,” 陈嘉豪走到她面前,打开皮箱,里面不是别的,竟是一沓厚厚的表格,“这是我托人从香港带来的‘手工艺品市场分析报告’,里面有海外客户的偏好,还有定价策略,您要是用得上,尽管拿去。”

  他把表格往姜芸手里递,眼神却在院子里的晾架上扫来扫去,落在那些文创钱包上时,瞳孔缩了缩:“没想到姜社长还做了这些小物件,倒是挺别致 —— 要是拿到香港去卖,肯定受欢迎。”

  姜芸没接那些表格,只是看着他:“陈先生这么费心,怕不是只为了给我送报告吧?”

  陈嘉豪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把皮箱合上,搓了搓手:“实不相瞒,我是想跟姜社长再谈谈合作的事。之前的条款,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次我改了些条件 —— 您看,咱们不用‘独家供应’,但香港市场的订单,您得优先给我,定价咱们五五分,运输风险我来担,怎么样?”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而且我听说,这次创业大赛的 winner 能去广交会?您要是跟我合作,我在广交会上有熟人,能帮您牵线搭桥,让您的绣品直接对接海外大客户 —— 比您自己摸索可快多了。”

  这话里的诱惑很明显,连旁边的周建军都忍不住看了姜芸一眼。广交会是什么地方?村里老人都说,那是能跟 “外国人做生意” 的地方,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去。

  但姜芸却想起了周建军刚才说的话 —— 陈嘉豪跟东洋商人接触过。她抬眼看向陈嘉豪的袖口,果然,那枚 “东洋丝绸株式会社” 的小标还在,只是被他故意往上捋了捋,藏在西装袖口的褶皱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陈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 姜芸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但合作社现在的重心是准备大赛,至于广交会的事,我想先靠自己的能力试试。”

  陈嘉豪脸上的笑彻底淡了,扶了扶眼镜,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施压:“姜社长,您是不是太固执了?香港市场不是那么好进的,没有熟人帮衬,您就算去了广交会,也未必能拿到订单。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晾架,“您这些学员的绣品,质量是不错,但要是没有稳定的销路,合作社能撑多久?”

  这话像根针,扎在姜芸心里最在意的地方。她知道合作社现在看着红火,但学员越来越多,订单要是跟不上,迟早会出问题。可她更清楚,陈嘉豪的 “帮忙” 里藏着钩子,一旦答应,怕是会被他牵着走,到时候别说非遗传承,连合作社的自主权都保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晾架前,拿起一个绣着栀子花的钱包,指尖拂过细密的针脚:“陈先生,我这些学员,有的是留守妇女,有的是像小满那样的聋哑孩子,她们绣这些东西,不只是为了赚钱,更是想把苏绣的手艺传下去。所以我不能拿她们的手艺去换‘方便’,要是连自己的东西都做不了主,那传承还有什么意义?”

  晨光落在她的发梢,鬓角那几根白发在光里格外明显。陈嘉豪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犹豫,只有一种他看不懂的坚定,像绣布上绷得紧紧的丝线,拉不断,也揉不弯。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拎起皮箱:“既然姜社长主意已定,那我就不打扰了。只是希望您以后想起今天的决定,不会后悔。”

  汽车引擎声渐渐远去,黄土扬起的味道还在院子里飘着。周建军走到姜芸身边,看着她手里的钱包:“你就这么拒绝了?万一……”

  “没有万一,” 姜芸打断他,把钱包放回晾架,“陈嘉豪跟东洋商人走得近,我要是跟他合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苏绣的底子漏出去了。而且,我相信咱们的绣品,就算不靠他,也能在广交会上站住脚。”

  她转身往办公室走,刚走两步,就看见小满从绣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个小布包,怯生生地走到她面前,把布包递过来。姜芸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巴掌大的绣片,上面绣着一只小兔子,耳朵上还缀着两颗小小的珍珠绣 —— 那是小满自己琢磨出来的针法,之前谁都没教过她。

  小满指了指绣片,又指了指桌上的大赛材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说 “这个能用来参赛”。姜芸心里一暖,摸了摸她的头,把绣片小心地放进资料册里:“好,咱们就用这个。”

  回到办公室,姜芸把陈嘉豪送来的表格扔进抽屉最底下,然后打开那个旧瓷瓶,看着里面剩下的灵泉水。灯光下,水面泛着微弱的光,像快要熄灭的星星。她想起刚才陈嘉豪说的 “广交会熟人”,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 他会不会在广交会上搞小动作?比如…… 像刘翠花那样,破坏她的绣品?

  她赶紧把瓷瓶盖紧,放进随身的布包里。不管陈嘉豪想干什么,她都得做好准备。只是灵泉水越来越少,要是广交会上真出了意外,她还能不能用灵泉修复?苏婉清日记里说 “灵泉需传承之念滋养”,可现在离大赛只剩半个月,她还能来得及吗?

  窗外的天已经亮透了,公社的广播开始响起来,播放着《在希望的田野上》。姜芸拿起桌上的绣针,轻轻扎进米白色的绣布,开始补小满没绣完的荷叶。针尖穿过布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她看着那片渐渐成型的荷叶,心里默默想:不管前面有多少坎,她都得走下去,为了学员,为了苏绣,也为了自己心里那点不灭的匠心。

  只是她没注意到,抽屉最底下的那份香港市场分析报告里,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个地址 —— 那是东洋丝绸株式会社在广州的办事处,旁边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绣针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