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盗夜-《张天牛的盗墓日记》

  "三万。"

  王老三突然开口,手指在算盘上拨出个"三"字:"多一个子儿都没有。"

  "日你哥!"

  我抄起爵身就要砸柜台:"电视里鉴宝节目说这种爵能卖……"

  "闭嘴!"

  王老三突然压低声音,从柜台底下摸出把“勃朗宁”:"知道这玩意儿哪来的吗?阴山殿的陪葬品,上个月有个野路子死在洛阳,怀里就揣着半块这样的爵。"

  他用枪管戳了戳缺口:"看到没?这是被尸鳖啃的。"

  猴子的裤裆顿时湿了一片,我盯着黑洞洞的枪口,突然想起在医院病房,新郎官腰上别着的BP机也是这么个颜色。

  "成交!"

  我把爵往柜台上一扔:"不过得给现金!"

  王老三的手指在算盘上翻飞,最后拨出个"1"字:"扣掉利息和风险费,就这个数。"

  “操!”我心里暗骂这王老三心真黑!但眼下急用钱,一万块足够给我娘动手术了。

  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两叠钞票,用橡皮筋捆着,最上面那张还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我和猴子拿了钱,头也不回地就往外面跑。

  回去的路上,自行车链条终于不堪重负断成两截。猴子蹲在田埂上修链条,我则坐在田埂上数着手里的钱。

  "牛子,这钱……"猴子突然指着钞票,声音发抖。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每张钞票边缘上都沾着红土砾:“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土渍?这钱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日!先不管了!"

  我把钱塞进裤兜:"先给娘做手术,剩下的……"

  我看了眼天空,喃喃道:"买家伙事儿,明晚就去乱葬岗,说不定还有这样的青铜爵!"

  猴子咽了咽口水,从裤裆里掏出个野鸡哨子,这玩意是他爷当年刨坟留下的老物件。

  他腮帮子一鼓,"嘟"地一声,树杈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哨音尖得像村头李寡妇骂街。

  猴子很快修好了自行车,这次换我在前面骑,猴子则坐在后面,不一会就到了医院。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再次刺得鼻腔发疼时,我把三千块钱拍在住院部的柜台上。

  护士长推了推眼镜,在登记册上写下"张王氏"三个字。

  "剩下的钱……"

  我看着怀里的另一叠钞票,突然想起苏宁的字条:"给我娘买些营养品。"

  我没有用苏宁的钱,除非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转身时,瞥见住院部大厅的挂历——2000年3月15日,星期三。

  猴子正在医院门口逗弄护士,他的破棉袄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又藏了什么宝贝。

  我把剩下的钱分给他一半,他数钱时眼睛都直了,口水差点滴在钞票上。

  "赶紧去置办家伙事儿。"

  我拍了下他肩膀:"明儿一早,镇西口碰头。"

  闻言,猴子一溜烟跑没影了,裤腰上别着的破哨子叮当响。

  看着猴子跑走的方向,我摇了摇头,摸出苏宁的字条,在暮色中轻声念道:"青丝阁,青丝阁……"

  纸条上的字突然全活了,变成一堆歪七扭八的鬼画符。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去,字体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

  "日他哥的!"我骂了一句,连忙把字条塞回兜里。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时,猴子就蹲在铁匠铺门口拿弹弓打麻雀,他那破棉袄兜里露出半截雷管,引线是用过年放剩的鞭炮捻子接的。

  我怀里正抱着新买的圆木柄工具,木柄上还沾着松脂的清香,这玩意儿是买来做洛阳铲的,因为一个完整的洛阳铲还需要做十几根甚至几十根连接用的钢管,显然对于没有经验的我们来说,只能先做个简易版的试试看了。这玩意儿花了我二十多块呢,抵得上我两天工资了……

  看到猴子,我直接走了过去,踢了踢他屁股:"猴子,你那雷管能响不?"

  猴子突然跳起来:"日你哥!这可是我用化肥和硫磺配的,昨天在村东头试爆,把王麻子家的老母猪吓得早产三只崽呢!"

  他又从裤兜里掏出个铁皮盒子,里面躺着自制的射钉枪,弹簧是用自行车辐条改的,钉子上还缠着红布,说是辟邪。

  这时,铁匠铺老板探出头来,油污的围裙上绣着褪色的牡丹:"两位小哥,要打家伙事儿?"

  我回忆着电视节目里洛阳铲的形状,给老板比划着。

  老板听了马上就知道是啥东西:"你们要打的不会是……"

  "闭嘴!让你打你就打!"

  我摸出几张钞票扔在桌上:"哥不差钱!"

  不出半小时,一把洛阳铲头就打好了,跟电视里面看到的差不多,就是个半圆形的铁玩意儿,长长的、扁扁的。

  我把铲头塞进包里,就和猴子往集市里走。

  中午的集市像煮沸的油锅。我拿着买营养品的钱,在干货摊前挑红枣,猴子蹲在旁边用铁丝编网兜,说是要抓尸蹩。

  我在一旁打趣道:“你知道尸鳖长啥样吗?你就抓尸鳖?”

  猴子嘿嘿笑:“牛子这你就不懂了吧,到了墓里,猴爷我抓到啥,我说他是尸鳖他就是尸鳖。”

  闻言,我翻了个白眼,没接他的话。

  这时,卖枣的老婆子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缝里还卡着陈年枣泥:"后生,你印堂发黑……"

  "去你的!你才印堂发黑呢!"我甩开她的手:”小爷可不吃你这套。”

  买完枣子,又在集市买了只老母鸡,一些煮鸡汤的调料、药材。以及一箱牛奶和一些水果。

  我俩在镇上找了个饭店,给了老板二十块钱,让他帮我把鸡汤炖了,然后打包带走。

  搞完这一切,我和猴子回到医院,走廊里散发着难闻的中药味。

  娘已经做完了手术,此时靠在床头,脸色比床单还白,正用没扎针的手剥橘子。橘子皮在床头柜上堆成小山,像去年她给我包的粽子叶。

  我把鸡汤、水果和牛奶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

  娘突然从枕头下摸出个镯子:"天牛,这镯子……"

  我注意到这镯子正是苏宁婚礼上戴的款式。

  我盯着镯子内侧的"青丝阁"刻痕发呆:"娘,这镯子哪来的?"我声音发颤地问道。

  娘放下手中的橘子,用另一只手撑着坐起来,刚要开口,突然咳嗽了两声,我连忙给她倒水:"上午有个戴金链子的后生拿来的,说是苏宁让送的。"

  我拿起镯子,面色凝重。

  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撞开。猴子抱着堆黑驴蹄子冲进来,裤裆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还装着什么稀奇玩意。

  他气喘吁吁地说道:"牛子!快!王老三说……"话没说完就被我拽到楼梯间。

  "你个败家玩意儿!"

  我踹了他一脚:"黑驴蹄子买这么多,当饭吃啊?"

  我黑着脸看着地上一堆黑驴蹄子,最后无奈叹气:"这小子,果然还是靠不住!"

  猴子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个布包,里面裹着半块画着符咒的烙饼:"王老三说,这是镇墓饼,能辟邪呢!"

  "辟你大爷!"

  我抢过烙饼扔进垃圾桶:"今晚丑时,乱葬岗见!再敢带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儿,老子把你埋进坟里!"

  刚往前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扭头看去,这小子又将垃圾桶的镇墓饼重新捡了起来,我摇摇头,索性不管他了。

  回到病房,我拿起镯子想扔进垃圾桶,又舍不得,最终还是揣进了兜里。

  我把鸡汤端起来,一勺一勺的喂给娘吃。

  娘问我哪来的钱买这些?

  我哪敢说卖爵的事,就说是苏宁之前拿的钱,闻言,娘叹了口气:“天牛,苏宁是个好姑娘,但咱这家庭,配不上人家……”

  “说啥呢娘,我只是把她当朋友而已……”话是这么说,内心的苦涩只有我自己知道。

  给娘喂完鸡汤,我又叮嘱她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按床上的呼叫器,护士就会过来了。

  离开病房,我和猴子各自回到家里,开始为晚上的事做准备。

  时间很快来到丑时,乱葬岗的月亮惨白惨白的,不时传来乌鸦的叫声,阴风从四面八方刮来,枯树枝晃得跟鬼爪子似的。

  我扛着铁匠铺打的洛阳铲,此时已经和我买的圆木柄结合在了一起,别说这玩意还挺沉的。

  猴子走起路来麻袋里不时传来雷管相互摩擦的脆响,在这寂静的乱葬岗显得格外清脆。

  这小子的破棉袄鼓得像怀胎十月的孕妇,前襟沾着疑似鸡血的暗褐色污渍,领口还别着半截画着符咒的镇墓饼,我认出这就是在医院垃圾桶捡的那个。

  "牛子,不知道咋回事,我总感觉今晚这里阴森森的……"他突然指着第七个坟头,声音发抖。

  月光照在墓碑上,"阴山殿司工"几个字显得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