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寻找散落的魂魄(1)-《责天纪》

  晨雾散得彻底,没留下半点白絮,只把空气洗得清透 ——

  朝阳的暖光铺在清明城的青灰城墙上,砖缝里之前藏着的雾珠,此刻都变成了细亮的光,像撒了把碎星在墙面上。

  风也没了晨时的凉,裹着灵溪的水汽吹过来,软乎乎的,拂过脸颊时,能闻到灵草的清与柳丝的柔,连之前萦绕在石桥旁的魂息淡香,都混着这暖意,变得格外温和。

  石桥上的灵力痕迹还没散。

  本尊留下的淡金魂息,像层薄纱裹在石缝的灵草上 ——

  之前开着的淡紫小花,此刻花瓣更舒展了些,边缘泛着点金芒,像是把晨光吸进了花里;

  叶片也愈发翠绿,连最细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沾着的阳光像碎金贴在上面,风一吹,光就跟着晃,引得两只半透明的小灵蝶飞过来,停在花瓣上,翅膀扇动时,也带着点淡金的光,像是被魂息的温吸引。

  五行分身的五行灵光,则把岸边的青柳养出了新趣 ——

  老柳的枝干还是深褐的,却从缝隙里钻出新枝,嫩黄得像刚剥壳的春芽,细绒似的,风一吹就轻轻晃;

  新枝上的芽尖挂着颗小露珠,是之前雾珠的余温凝的,滚到柳丝上时,顺着往下滑,最后滴进灵溪里,溅起个极小的金圈,圈住溪水里的阳光,慢慢散开。

  柳丝垂得更低了,有的甚至撩到了溪面,每碰一下,就带起道细弱的涟漪,涟漪的轨迹顺着溪水的流向,竟隐隐跟着之前五色流光远去的西北方向,像是在悄悄追着那道身影。

  桥下的灵溪也换了模样 ——

  不再是晨雾时的清浅淡蓝,而是被朝阳染成了暖金,底下的灵脉灵光泛着细亮的银,金和银在水里缠在一起,像把碎星子撒进了溪中。

  有几尾半透明的灵鱼游过,尾鳍扫过灵脉的银光,带起的水纹都泛着浅金,它们顺着水流往东南方向游,偶尔停下来摆摆尾,像是在确认本尊远去的方向,又像是在跟着魂息的牵引走。

  溪水潺潺的声也变了,没了晨时的静,多了点轻快的调子,像在哼着首软乎乎的歌,朝着远方奔去,把晨光的暖带到更远的地方。

  远处的清明城渐渐热闹起来 —— 宗门弟子的读书声更响了,混着晨练的剑声,从山脚下飘上来;

  农夫们扛着农具往田里走,脚步踩在沾着阳光的土路上,带着踏实的劲;

  万宝商会的伙计已经支起了摊子,灵草的香混着灵米的甜,漫在街面上。

  这一切的热闹,都裹着石桥上残留的灵力温,裹着朝阳的暖,像是在为远去的两道身影送别,也像是在迎接他们即将开启的新旅程 ——

  那些为了守护残魂、突破修行的路,从来都不是孤单的,因为每一步,都落在了这片被他们护得满是生机的土地上,每一缕灵力痕迹,都在替他们守着这份清明。

  阳光越发明亮,把石桥的青石板晒得暖融融的,灵草的绿、新柳的黄、溪水的金,在晨光里缠成了团温柔的色。

  新的旅程,就藏在这色里,藏在灵溪奔涌的方向里,藏在灵蝶扇动的翅膀里 ——

  带着晨光的暖,带着灵力的温,也带着守护这片土地的初心,悄悄开始了。

  雾淞峡的寒气是裹着冰晶来的,刚过峡口,便有细碎的冰粒粘在陆云许的衣领上,凉得像刚从灵脉深处捞出来的碎玉,转瞬就凝出米粒大的霜花,霜花沾在衣领的星陨古甲碎片上,竟没被甲片的冷意冻得更硬,反倒泛出点细弱的光,像在和寒气相触。

  他抬手拂了拂,霜花落在掌心,化成细凉的水,指尖还能摸到冰粒残留的脆感 ——

  这寒气不是邪祟的冷,是灵地特有的清冽,混着水汽的软,吸进肺里都觉得通透,连之前赶路的疲惫都似被冲散了些。

  峡内的澄澈是能映出人影的。

  两岸的古树枝桠斜斜伸出来,每一根枝条都裹着厚厚的雾淞,不是单调的白,是半透明的冰壳,冰壳里裹着去年未落的枯叶,叶纹清晰可见,像给枝桠套了层琉璃罩。

  阳光从峡顶的石缝漏下来,一束束落在冰挂上,瞬间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

  红的像灵果的甜,蓝的像灵溪的润,紫的像忘忧草的柔,光晕飘在峡间,像漫天撒了碎宝石,有的落在岩壁上,映得青灰的石面泛着斑斓;

  有的飘进峡底的灵溪,溪水立刻成了流动的彩绸,连水底的灵石都跟着闪,像藏在绸子里的星子。

  陆云许踩着覆薄冰的石阶往下走,石阶的青石板被冰裹着,踩上去发出 “咯吱” 的轻响,冰面下能看见石板上的旧纹,是早年修士路过时刻的简易路标,此刻也被冰护得完好。

  他走得稳,指尖的淡金魂息一直绕着指腹转,金屑似的光没半点散乱,直到转过一道弯,魂息突然颤了颤 ——

  不是之前轻微的晃,是急促的抖,有几粒金屑脱开旋转的轨迹,朝着右侧的岩壁飘去,飘了半尺又顿住,像是在确认什么,接着便更坚定地往岩壁方向引。

  他顺着魂息的牵引走近,才发现岩壁下悬着串特殊的冰挂。

  寻常冰挂是笔直的,这串却像串起来的冰晶铃铛,每颗冰晶都有拇指大,圆鼓鼓的,最特别的是冰晶里裹着的淡金 ——

  不是阳光折射的光,是从冰晶芯里透出来的芒,金芒顺着冰晶的纹路慢慢流,像藏在冰里的细金带。

  当陆云许指尖的魂息靠近时,冰晶里的金芒突然亮了,和魂息的淡金瞬间同频共振,金屑往冰挂飘,冰芒往魂息凑,两者之间竟牵出细弱的光丝,光丝晃一下,周围的小冰晶就跟着 “叮铃” 响,声音清脆得像灵蝶振翅,又带着冰的空灵,在峡间绕了圈才散。

  他蹲下身,指尖离冰挂半尺远,能清晰看见冰晶里的金芒 ——

  那芒里藏着点极淡的魂韵,像快熄灭的烛火,全靠冰晶的寒气护着才没散。

  阳光刚好落在冰挂上,金芒借着光,又亮了几分,共振的 “叮铃” 声也更密了些,像是在着急回应,又像是在诉说什么。陆云许的眼神沉了沉,指尖的魂息收得更稳,没敢贸然触碰 ——

  冰晶里的魂韵太脆,万一被灵力惊着,怕是会碎得连痕迹都留不下。

  峡底的灵溪顺着石阶往下淌,溪水撞在岩石上,溅起的水花落在冰挂旁,也凝出小冰晶,冰晶刚成形,就被共振的金芒染了点淡,像给冰挂添了圈细小金边。

  风从峡外吹进来,拂过古树枝桠的雾淞,冰壳轻轻碰,发出 “沙沙” 的响,混着灵溪的潺潺、冰晶的 “叮铃”,竟像首温柔的曲子,围着那串金芒冰挂转,像是在守护这缕藏在冰里的魂息。

  “藏在这里吗?”

  陆云许的声音轻得像峡间的风,带着点确认的软,指尖微微抬起时,指节轻轻颤了颤 ——

  那缕淡金魂息像有了知觉的丝线,顺着冰挂的纹路慢慢钻进去,没敢用劲,只贴着冰面轻轻蹭,生怕惊到里面藏着的魂影。

  冰层刚触到魂息,便从接触点泛起细小白雾,像被温水熨过似的,一点点化开 ——

  没有水流淌下来,白雾只顺着魂息的轨迹往上飘,裹着冰挂里的极寒灵息,散在空气里时,带着点清冽的甜。

  随着白雾渐散,冰挂中心慢慢显露出一缕淡金魂影:

  像被冻得缩成一团,边缘泛着细碎的金芒,却依旧透着熟悉的魂韵,正是他当年护灵脉时,被浊气冲散的那魄。

  冰挂彻底化开时,魂影轻轻飘了起来,没有半分滞涩,像归巢的小鸟般,稳稳落在陆云许掌心。

  指尖刚碰到魂影的瞬间,一股清凉的暖意便顺着掌心往灵海钻 ——

  不是骤热的烫,是像温灵泉慢慢漫过经脉,从丹田开始,顺着四肢百骸淌开,之前因魂魄不全,偶尔会卡在经脉里的灵力,此刻突然通了,连灵海里飘着的细碎浊痕都被冲散,呼吸瞬间顺畅了不少,胸腔里像卸了块压着的小石头。

  他忍不住轻轻闭眼,感受着灵海的充盈 ——

  之前总觉得空着的那处魂位,此刻被暖意在慢慢填,连指尖的灵力都变得更稳,不再像之前那样偶尔晃。

  等再睁眼时,峡里的冰灵突然发出细碎的嗡鸣,清越得像挂在檐角的风铃,没有半点杂乱。

  周围的雾淞跟着晃,细小的冰屑从枝桠上落下来,在空中打着旋,竟慢慢凝成了数十只半透明的冰蝶 ——

  蝶翼薄得像冰晶纸,上面的纹路是天然的灵脉走向,泛着的七彩光晕跟着翅膀扇动,在峡间洒下点点碎光。

  它们绕着陆云许飞了两圈,翅膀蹭过他的衣袍时,留下点凉丝丝的痕,接着便化作点点寒光,顺着峡内的灵息飘走,没留下半点痕迹。

  陆云许望着冰蝶消散的方向,嘴角轻轻弯了弯 ——

  不是张扬的笑,是释然的浅淡弧度,指尖的淡金魂息转得更快了,金芒里能清晰看到几缕往东南方向飘的牵引,比之前亮了不少,连带着魂息里的灵韵,都变得更实了些。

  他知道,这魄归位,下一处寻魂的路,该更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