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箭双雕-《欢不择陆》

  陆明兴回到陆家老宅时,客厅的灯还亮着,老爷子书房的窗透着微光,像只审视的眼睛。

  他轻手轻脚上楼,关上门才松了口气,可钱永康那副胜券在握的嘴脸,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倒了杯冷水灌下去,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烦躁。

  方才在酒桌上被撩起的冲动渐渐退去,剩下的是清醒的寒意,钱家是什么路数?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这次借他们的势掀翻处境,下次呢?怕是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最后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他想起父亲在越洋电话里的叮嘱:“陆家的根基再烂,也是自家人的战场,别引外人进来拆台。”

  当时只当是老生常谈,此刻却像根刺扎在心上。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过,钱永康的号码赫然在列。

  他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半晌,忽然嗤笑一声,将手机扔到沙发上。

  和虎谋皮?他陆明兴还没落魄到要靠卖家里来换前程的地步。

  陆氏集团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如期而至,各个分公司向股东们汇报一年的业绩。

  “华东分公司全年营收同比增长5%,超额完成年度目标。”负责人话音刚落,几位老股东微微点头,指尖在文件上轻敲着记录。

  轮到香港分公司时,负责人声音略显紧绷:“受汇率波动影响,利润下滑3%,但市场份额提升了2个百分点……”

  话音未落,坐在主位的陆老爷子眉头微蹙,指节叩了叩桌面:“下滑的原因,具体分析过吗?”……

  最亮眼的成绩莫过于陆炎艺的东南亚分司不仅提前半年完成年度KPI,还成功签下与当地龙头企业的五年的独家合作协议。

  陆炎艺站在投影前,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衬得她气场全开,

  指尖点向屏幕上跃动的折线图:“我们在印尼、越南新增的两条生产线,让本土化供应链成本降低了18%,这也是利润激增的核心原因。”

  话音刚落,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赞叹。

  有股东忍不住开口:“炎艺这步棋走得妙啊,避开了欧美市场的红海,在东南亚硬是杀出片蓝海。”

  “关于东南亚分公司的亮眼表现,集团决定给予核心负责人陆炎艺一份特别奖励。”

  陆严铮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议室,他抬手示意助理分发文件,

  “将东南亚分公司本年度业绩的3%折算为股权,转入陆炎艺名下。各位股东有反对意见吗?”

  文件上的数字清晰可见,按当前估值计算,这部分股权足以让陆炎艺一跃成为东南亚分公司的最大股东。

  三哥陆炎琪指尖攥紧了笔,喉间的异议几乎要冲出口,这样的股权变动太过突然,甚至隐隐动摇了集团既定的股权结构。

  可目光扫过桌角那份刚送来的本地分公司季度报告,上面刺眼的亏损数字像根细针,瞬间刺破了他所有反驳的勇气。

  而三叔公负责的华南片区这半年业绩也滑坡严重,几个关键项目接连出错,上周董事会才刚被陆严铮不点名敲打。

  此刻若跳出来质疑,岂不是明摆着把自己的软肋送到人前?

  台下瞬间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讨论。

  有股东笑着打趣:“陆董这是既赏功又放权啊,炎艺这下可是实打实的‘东南亚女王’了。

  就在这时助理脸色煞白地闯了进来,手里捏着一份刚打印好的中标公示。

  “陆董……城南那块地,我们输了。”

  “啪!”老爷子手里的茶盏狠狠砸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文件,他猛地站起身,

  胸口剧烈起伏:“废物!一群废物!我养你们这么多年,连块地都拿不下来?!”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没人敢接话。就在这时负责公司财务部的三婶蔡文昕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会议室。

  她从文件里抽出一叠照片,放在桌上她小声说:“爸,您先别气,这事恐怕另有蹊跷。

  照片散落开来,正是兰亭会包间里的画面,陆明兴与钱永康低声交谈的侧影,他扣着许珊珊手腕的瞬间的特写。

  紧接着,蔡文昕又拿出一张银行转账记录的复印件,

  收款方赫然是陆明兴父亲瑞士的私人账户,金额恰好与钱永康承诺的“定金”对上。

  老爷子的目光像淬了冰,死死盯在那些照片和记录,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剧烈。

  他一直知道这个孙子为调去在市场部而感到委屈,但他不知道,无论是谁都会有这个过程,这样是对他们的考验,也是观察。

  却没料到他敢背着家族通敌!失标的怒火、被背叛的痛心、对家族声誉的担忧瞬间拧成一股绳,狠狠攥住了陆严铮的心脏。

  “……这个……逆子!”老爷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话没说完,眼前猛地一黑,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爸!”

  “老爷子!”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混乱,有人扑过去扶人,有人慌着叫救护车。

  与此同时,陆家竞标失利的消息像块巨石砸进圈子里时,陆明兴正在市场部整理被驳回的第三版方案。

  办公室里窃窃私语裹着同情和幸灾乐祸,他捏着笔的指节泛白,却没抬头,

  输了就是输了,老爷子在董事会上摔了杯子的声音,隔着几层楼都能听见。

  他刚走出集团大楼,手机就震了震。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里,是几张照片。

  照片拍得不算清晰,却足够看清场景兰亭会包间里,他扣着许珊珊手腕的瞬间,钱永康推过那块玉给他接过的特写,

  背景里的吊灯、墙上的水墨画,每一处细节都在叫嚣着真实。

  发送时间,正是城南地块中标结果公示的那一刻。

  陆明兴的血瞬间凉了半截。他猛地抬头,看向街对面川流不息的人群,

  仿佛能从一张张模糊的面孔里,揪出那个藏在暗处的拍摄者。

  是钱永康?事成之后卸磨杀驴,还是早就留了后手?又或者……是陆家内部的人?

  借着这次失利,要把他彻底钉死在“吃里扒外”的耻辱柱上?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那个号码,这次是条短信:“陆明兴,好戏才刚开始。”

  晚风吹得他后颈发僵,他攥紧手机,指腹几乎要嵌进屏幕里。

  原来从踏进兰亭会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在和钱永康博弈,而是入了一个让他百口莫辩的局。

  这时救护车刚好停到陆氏集团的门口,陆明兴僵在原地,看着被担架抬上车的爷爷,

  耳边全是嗡嗡的轰鸣,他知道,自己彻底被推进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