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真实的相处-《爱他至死时》

  祁月白那句笨拙却重若千钧的誓言,像一道温暖的光束,彻底驱散了季云瑶心中盘踞已久的阴霾。

  那层由背叛、算计和自我保护筑成的坚硬外壳,在绝对的真诚和包容面前,终于彻底瓦解、剥落。

  她不再需要伪装成安静内向的“季云”,也不再需要费尽心机地去试探和防备。

  她开始尝试做回自己——那个经历了五世轮回、带着一身伤痕、敏感、尖锐,却也渴望温暖的、真实的季云瑶。

  这种转变,并非一蹴而就。

  卸下盔甲的过程,伴随着剧烈的阵痛和强烈的不安。

  有时,她会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突然变得尖锐。

  比如,祁月白无意中提起某个合作方的名字,恰好与齐厌公司有业务往来,季云瑶会瞬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语气冰冷地追问细节,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审视,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随时准备战斗的复仇者。

  祁月白从不与她争辩,也不会觉得她小题大做。

  他会停下手中的画笔,安静地听她说完,然后认真地解释清楚合作的背景和界限,最后总是会加上一句:

  “你放心,我不会和他有太多私下接触。”

  他的眼神平静而坦诚,像一汪清泉,慢慢浇熄她心头莫名燃起的焦躁之火。

  有时,深夜噩梦惊醒,她会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和恐慌。

  前世被背叛、被抛弃的画面在脑中闪回,让她浑身发冷,无法入睡。她会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保护自己。

  祁月白睡眠很浅,总能察觉到她的异常。

  他不会多问,只是会默默起身,去厨房热一杯温热的牛奶,轻轻放在她的床头。

  然后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继续修改他的画稿,或者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他不会轻易拥抱她(他知道她需要时间适应亲密接触),但那无声的陪伴和手边那杯牛奶的温度。

  像一张无形的网,温柔地兜住了她下坠的灵魂,让她知道,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还有时,她会长时间地对着窗外发呆,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抽离,回到了某个痛苦的过去。

  整个人被一种沉重的悲伤和疲惫笼罩,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这种时候,祁月白会有他独特的“治疗”方式。

  他不会试图用言语安慰,那往往苍白无力。

  他会拿起速写本,坐在她对面,刷刷几笔,画下她此刻发呆的侧影,但会故意把她画成一个气鼓鼓的、头顶冒烟的卡通包子,旁边配上夸张的文字:

  “谁惹我的季云不开心了?包子要爆炸啦!”

  或者,他会画一些搞笑的四格漫画,讲述他今天遇到的糗事。

  ——比如被小区里的流浪猫抢走了早餐香肠,或者画画时不小心把颜料弄到了脸上像个大花猫。

  他用这种笨拙又可爱的方式,试图将她从悲伤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起初,季云瑶对他的这些举动毫无反应,甚至觉得有些幼稚。

  但渐渐地,当她看到那个清瘦的男人,为了逗她开心,努力做出各种夸张表情和笨拙举动时,心底的坚冰总会一点点融化。

  有时,她会忍不住被他画中滑稽的场景逗得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笑容很浅,转瞬即逝,但对她而言,已是久违的温暖。

  “爱不是把你变成另一个人,而是连同你的伤疤和尖刺,一起拥入怀中。”

  季云瑶在一次次被包容、被安抚、被笨拙地逗笑的过程中,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祁月白从未试图改变她,从未要求她忘记过去、变得阳光开朗。

  他只是安静地待在她身边,接纳她所有的情绪。

  ——她的尖锐,她的不安,她的悲伤。他用他的方式告诉她:

  你的过去我无法抹去,但你的现在和未来,有我陪你一起面对。

  这种全然的接纳,比任何轰轰烈烈的追求都更让季云瑶感到安心。

  她开始尝试着,一点点地,将自己真实的一面展露给他。

  她会在他熬夜赶稿时,不再是默默递上咖啡。

  而是会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直接收走他的数位板,命令他去睡觉:“稿子明天再画,身体要紧。”

  语气里带着前几世留下的、属于上位者的习惯,但眼底却有关心。

  祁月白通常会愣了一下,然后像个被老师抓到犯错的学生一样,乖乖地放下笔,揉揉眼睛,小声嘟囔:

  “就差一点点了……”但最终还是会在她“严厉”的目光下,妥协地去洗漱休息。

  她也会在整理画稿时,不再只是机械地分类,而是会偶尔拿起一张,仔细端详,然后给出专业的评价:

  “这个分镜的张力不够,”或者“这个角色的表情可以再细腻一点。”

  她的艺术鉴赏力远超普通助理,点评往往一针见血。

  祁月白起初会惊讶,随后便会眼睛发亮,像找到知音一样,凑过来和她讨论,虚心接受她的建议。

  两人会因为一个画面的细节争论半天,气氛却异常融洽。

  她甚至开始尝试下厨,不再仅限于简单的家常菜。

  她会根据记忆(有些是轮回中点亮的生活技能),做一些精致的点心或复杂的菜肴。

  虽然偶尔会失败,厨房会变得一片狼藉,但祁月白总会把她做的无论成功与否的食物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看着她,眼睛亮晶晶地说:“好吃。”

  那真诚的模样,让她觉得一切尝试都值得。

  这些细微的变化,像春雨润物细无声。

  季云瑶感觉自己那颗枯萎已久的心,正在一点点恢复生机。

  她开始期待每一天的清晨,期待看到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祁月白专注画画的侧脸上,期待那种平淡却充满烟火气的陪伴。

  当然,创伤的愈合并非一帆风顺。

  她仍然会做噩梦,会偶尔情绪低落,会对某些特定的人和事保持警惕。

  但不同的是,现在她的身边,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她知道,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总会有一个人,用他笨拙却无比真诚的方式,接住她所有的负面情绪,然后告诉她:没关系,我在这里。

  或许,这就是救赎吧。 季云瑶想。

  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而是日复一日的陪伴、理解和包容。

  当季云瑶逐渐放下心防,开始真正享受这份平静的幸福时,一个意外的发现,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她在帮祁月白整理旧物时,发现了一本他少年时期的日记,里面隐约提到了一个对他影响深远、却早已失去联系的“重要的人”。

  这个发现,会揭开祁月白怎样的过去?他的纯粹,是否也源于某种不为人知的经历?

  新的谜团,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