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得授职权与投身规划-《秦末龙旗》

  天策营的晨光总比别处来得烈些。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中军帐前的旗杆已升起新的将旗——玄色旗面绣着银线勾勒的狼头,狼口衔着枚交叉的令箭,正是天策营先锋将的旗号。韩信站在帐前,望着那面在风里猎猎作响的旗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银令牌,令牌上“天策先锋”四个字被晨露浸得微凉。

  “韩将军,主上在帐内等你。”亲卫的通报声将他从怔忡中拉回。他整了整玄色劲装的衣襟,那是天宇昨夜让人送来的新袍,领口和袖口滚着银边,比他在汉军时穿的旧甲合身得多。

  中军帐内已摆开长案,案上摊着渭水流域的全图,图上用朱砂标着密密麻麻的红点,旁边堆着十数册账册,天宇正俯身用朱笔圈点着什么,见他进来,直起身笑道:“来得正好,看看这个。”

  韩信走近细看,原来天宇已按他昨夜的谋划,将“三渡一峡”的布防图重新绘制过。柳林渡的芦苇荡旁添了个小小的火箭营标识,黑石峡两侧山壁标上了攀岩绳的固定点,甚至连马家渡佯攻时该放多少面旌旗、用几匹老马拖拽空车制造烟尘,都在图侧注得清清楚楚。

  “昨夜按你说的改了布防,”天宇把一支沉甸甸的金笔塞进他手里,“这是天策营的军务笔,持笔可调动粮草司、军械营、斥候队,比你那银令牌管用。”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从今日起,你任先锋将,麾下统辖三千锐士,专司渭水流域的破袭战。需要什么人手、什么军械,直接写在这张调令上,盖了先锋营的印,没人敢拦。”

  韩信握着那支金笔,笔杆是象牙所制,刻着细密的云纹,笔尾嵌着颗鸽卵大的墨玉。他抬眼时,正撞上天宇含笑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试探,没有疑虑,只有坦荡的信任。

  “主上,”他喉结动了动,“属下初来乍到,骤得此权……”

  “在天策营,只看本事不看出身。”天宇打断他,指着案上的账册,“别废话了,来看看这个。军需司报上来的粮草明细,按你说的‘虚粮计’,该怎么调配才最省运力?”

  韩信不再推辞,接过账册翻开。第一册记着各营现存粮草:糙米三千石、麦麸一千五百石、盐巴两百斤,还有不少去年的陈粮,被虫蛀了边角,扔了可惜,留着又怕吃坏了士兵。他指尖在“陈粮”二字上顿了顿,忽然抬头道:“这些陈粮正好做‘虚粮’。”

  “哦?”天宇挑眉,“怎么说?”

  “把陈粮装进双层麻袋,外层用新麻缝补,看着鼓鼓囊囊,实则内里只装了半袋。”韩信取过纸笔,快速画了个麻袋的剖面图,“麻袋底缝个暗口,夜里派斥候摸到汉军营地附近,故意‘遗落’几袋。他们见是好粮,定会派人来抢,等他们扛回去,拆开来才发现是半袋陈粮——一来一回,足够拖慢他们的行军速度,还能让他们误以为咱们粮草不济,放松警惕。”

  他又翻到军械账册,指着“废铁”一栏:“这些断矛、旧甲别扔,让军械营熔了,铸成假炮。”

  “假炮?”

  “对,”韩信眼中闪着光,“用铁皮卷成炮筒模样,里面塞些硫磺和干草,远远看着跟真炮一样。摆在马家渡岸边,汉军探子望见,定会以为咱们要轰他们的营垒,忙着挖壕沟、筑土墙,哪还有心思防咱们偷袭柳林渡?”

  天宇听得兴起,让人把军械营的校尉叫来。那校尉原是铁匠出身,听韩信说要铸假炮,起初还撇嘴:“这劳什子能顶什么用?”待韩信画出炮筒的尺寸、算准硫磺燃烧时的浓烟能飘多远,甚至连如何让假炮在阳光下反射出真炮的金属光泽都想到了,校尉终于拱手道:“将军这心思,比打铁的砧子还实!末将这就去办!”

  送走校尉,天宇取来酒壶,倒了两碗酒:“来,先敬你这‘虚虚实实’计。”

  韩信接过酒碗,与他一碰,酒液入喉烈得烧心,却让他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他放下碗,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他连夜画的先锋营编制图:“属下想把三千锐士分成三队——夜袭队练攀岩、潜水,专司摸营;弓弩队配新造的连弩,射程比汉军的弩箭远三十步;还有一队练马术,配上轻便的皮甲,打了就跑,专门搅乱敌军粮道。”

  天宇接过图,见上面连每队的作息、训练科目都写得明明白白:夜袭队每日寅时就得去河里练憋气,弓弩队午时顶着日头练瞄准,马术队则在黄昏时练马速,因为“此时汉军多在埋锅造饭,警惕性最低”。

  “想得比我还细。”天宇大笑,提笔在图上批了个“准”字,“军械营刚造了五十张新弩,全给你送去。还有,你要的那三百名擅长水性的士兵,我让人从漕运队里挑了,半个时辰后到营前集合。”

  韩信心里一热,正想说些什么,帐外传来斥候的急报:“主上,汉军在马家渡增兵了,看旗号,是李信的先锋营!”

  天宇眉峰一挑,看向韩信:“来得正好,试试你的‘佯攻计’?”

  韩信走到图前,指尖落在马家渡西侧的“落霞坡”:“李信性子急,最受不得挑衅。咱们派五百人去坡上插满先锋营的旗,让他们在坡下骂阵,就说……就说李信不敢渡渭水,是缩头乌龟。”

  “这招够损。”天宇乐了,“然后呢?”

  “然后让夜袭队悄悄绕到马家渡东侧,把汉军的渡船凿几个洞。”韩信指尖划到渡口的船只停泊处,“他们若真来追,渡船漏水,肯定乱成一团;若不来,士兵听着骂阵,士气必降。咱们则趁乱去柳林渡,按原计划烧粮。”

  他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让骂阵的士兵都穿咱们新造的假甲——就是那种看着厚实,实则用藤条编的,中几箭也伤不了筋骨。汉军远远看着,会以为咱们先锋营的甲胄厉害,更不敢轻举妄动。”

  天宇拍着他的肩,笑得眼角都起了细纹:“好个一环套一环!就这么办!你现在就去点兵,半个时辰后,我要在落霞坡看到天策营的旗号!”

  韩信抱拳领命,转身出帐时,正遇上晨光漫过营垒的角楼,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先锋营的锐士已在帐外列队,三千人站得笔直,玄色战袍在风里起伏,像一片沉默的黑浪。见他出来,齐齐拱手:“参见先锋将!”

  声音震得晨光都似在颤。韩信举起手中的金笔,朗声道:“传我将令——弓弩队带三十张强弩,去落霞坡东侧密林埋伏;夜袭队随我去渡口,凿船!”

  “得令!”

  锐士们的回应撞在晨雾里,惊起一群水鸟。韩信翻身上马,那匹天宇赏的黑马扬蹄时,他忽然回头望了眼中军帐。天宇正站在帐门口,朝他举了举酒碗。他咧嘴一笑,调转马头,黑马驮着他冲向渭水岸边,身后的狼头旗紧随其后,在晨光里划出道凌厉的弧线。

  帐内,天宇看着那面远去的旗帜,对亲卫道:“把那枚金令牌取来,给韩将军送去。银的终究轻了些,配不上他的谋划。”亲卫应声而去,他重新俯身看向地图,指尖落在韩信标过的攀岩点上,嘴角噙着笑——这渭水流域的棋,终于有了能跟他对弈的对手,不,是能并肩破局的同路人了。

  阳光越升越高,照得帐内的账册、舆图都泛着暖光。军需官捧着新改的粮草调配单进来,见天宇正对着韩信画的假炮图纸出神,小声道:“主上,按韩将军的法子,陈粮能省下两千石,废铁也能派上用场了。”

  天宇头也没抬:“让伙房给先锋营炖锅肉,他们今儿要凿船,耗力气。”

  军需官退出去时,听见帐内传来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那声音比往日更急、更密,像有支无形的箭,正循着晨光的方向,射向渭水对岸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