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技术攻坚与无声的靠近-《星光偏要吻烟台》

  陆夫人的下午茶像一场没有硝烟的心理战,结束后林微光并未感到轻松,反而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身处怎样的旋涡。她没有将这次会面告诉陆时砚,这是属于她自己的战场,需要她自己消化和应对。

  回到实验室,她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记忆回廊”交互程序的技术攻坚中。算力瓶颈如同横亘在前的巨石,她和技术团队一起,反复测试各种算法优化方案,评估不同云计算服务商的性能与成本,工作到深夜成了常态。

  陆时砚似乎比她更忙,常常不见人影,偶尔出现在实验室,也是接打各种电话,处理着林微光无从知晓的、来自集团内部或外部的压力。但他始终关注着技术攻坚的进展,每次出现都会听取汇报,给出精准的指示。两人之间的交流依旧围绕着项目,高效、冷静,仿佛巴黎归途上那短暂的靠近和陆夫人下午茶的涟漪都未曾发生。

  然而,有些变化是无声的。

  这天深夜,实验室只剩下林微光和两个程序员还在苦苦调试一段核心代码。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带着凉意的湿气似乎能渗透玻璃。林微光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感觉胃部传来一阵熟悉的、因饮食不规律引起的隐痛。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抽屉里的胃药,却发现药瓶已经空了。

  她轻轻吸了口气,准备忍一忍继续工作。

  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被轻轻放在她的手边。

  林微光愕然抬头,陆时砚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他应该是刚结束一个电话会议,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

  “喝了。”他的语气是惯常的命令式,不容置疑。

  林微光看着那杯温热的牛奶,乳白色的液面上飘着细微的奶皮,散发着安抚人心的甜香。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端起来,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滑过食道,确实缓解了胃部的不适。

  “谢谢。”她低声道。

  陆时砚没有回应,目光落在她屏幕上那段停滞不前的代码上。“卡在哪里了?”

  林微光立刻收敛心神,指着屏幕上的几个参数:“光影渲染的实时响应还是不够平滑,尤其是在多个触发点同时激活时,延迟明显,会导致视觉上的割裂感。”

  陆时砚俯身,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调出更深层的运行日志和数据流图。他靠得很近,清冽的松柏气息混合着雨水的微潮,将林微光笼罩。她能清晰地看到他专注时微蹙的眉心,和屏幕上代码反射在他眼底的流动光影。

  “这里,”他的指尖点在一个数据节点上,“内存分配策略有问题,频繁的垃圾回收拖慢了整体速度。试试用对象池优化一下。”他又指向另一处,“还有这个光照计算模型,可以尝试用近似算法替代精确计算,在视觉差异可接受的范围内,换取性能提升。”

  他的点拨精准而一针见血,瞬间为陷入僵局的调试打开了新的思路。旁边的程序员眼睛一亮,立刻开始尝试修改。

  林微光看着他在专业领域挥洒自如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总是这样,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用他独有的方式,给予最实际、最有效的支持。如同一个沉默的灯塔,在她航行的暗夜里,投来稳定而清晰的光束。

  “我明白了,谢谢陆组长。”她的声音带着由衷的敬佩。

  陆时砚直起身,目光从屏幕移开,落在她因熬夜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注意休息。”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实验室,背影融入走廊的黑暗中。

  那杯牛奶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指尖。林微光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底某个角落,悄然柔软了一分。

  在陆时砚的指导下,技术瓶颈很快被突破。优化后的程序运行流畅,“记忆回廊”的沉浸式体验得到了质的提升。项目组士气大振。

  为了庆祝阶段性的胜利,也为了缓解连日来的高压,周景明组织了一次小范围的团队聚餐,地点选在实验室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私房菜馆。

  聚餐气氛轻松愉快,大家暂时放下了工作的紧张,谈论着生活趣事。林微光也被这种氛围感染,多喝了几杯果酒,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席间,有人起哄让陆时砚讲几句。他平时很少参与这种闲聊,此刻被众人目光注视着,略显无奈地站起身。

  他依旧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客套,只是肯定了团队近期的努力和成果,并强调了下一阶段任务的挑战性。他的发言冷静而务实,却自带一种凝聚人心的力量。

  说完,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林微光带着微醺笑意的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即自然地移开,端起面前的茶杯:“以茶代酒,辛苦了。”

  众人纷纷举杯。林微光也笑着举起自己的酒杯,隔着氤氲的热气与交错的人影,与他的视线有了一个短暂的、不经意的交汇。他眼底似乎有极淡的笑意一闪而过,快得让她以为是酒精带来的错觉。

  聚餐结束,秋雨已停,夜空如洗,闪烁着几颗疏星。大家各自道别散去。

  林微光站在餐馆门口,夜风吹散了酒意,带来一丝凉意。她正想着是走回公寓还是打车,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她身边。

  车窗降下,露出陆时砚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车,顺路。”

  周景明站在他旁边,笑着对林微光眨了眨眼:“快上车吧微光,让时砚送你,我们都放心。”

  林微光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陆时砚坐在另一侧,闭目养神。车内空间弥漫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和淡淡的酒气(他今晚似乎也喝了一点)。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湿漉漉的街道上,霓虹灯光被雨水浸润得模糊而梦幻。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空调细微的风声。

  林微光靠着车窗,看着窗外流逝的夜景,感觉酒意再次上涌,眼皮有些沉重。她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意识渐渐模糊。

  朦胧中,她感觉车子似乎微微颠簸了一下,她的头不受控制地歪向一边,靠在了一个坚实而带着温热体温的……肩膀上?

  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在了陆时砚的肩上!而他,并没有推开她,依旧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只是身体似乎有些僵硬。

  林微光的脸颊瞬间爆红,心跳如擂鼓。她慌忙想要直起身,却因为动作太急,加上酒意未消,一阵眩晕袭来,非但没坐稳,反而更重地栽了回去,额头甚至轻轻撞到了他的下颌。

  “唔……”她吃痛地低吟一声。

  陆时砚终于睁开了眼睛。车内光线昏暗,他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带着一丝刚醒的迷蒙和被打扰的不悦,但在看清是她,以及她此刻窘迫的模样后,那丝不悦迅速消散,去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林微光看不懂的情绪。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任由她靠在自己肩上,仿佛那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他的肩膀很宽,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感受到其下紧实肌肉的轮廓和温热的体温。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包裹了她,让她慌乱的心跳渐渐平复,甚至……生出一丝贪恋。

  她不敢再乱动,也不敢看他,只能僵硬地维持着这个姿势,假装自己又睡着了。鼻尖萦绕的全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混合着一丝极淡的、属于男性的烟草味和酒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车子缓缓停下。

  “林小姐,到了。”司机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林微光如同被赦免一般,猛地直起身,脸颊烫得可以煎鸡蛋。她甚至不敢看陆时砚,低着头飞快地道了声“谢谢陆组长,再见”,便拉开车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陆时砚看着她仓促消失在公寓楼道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刚才被她额头撞到、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妙触感的下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暗流涌动的深海。

  他对着前排的司机,淡淡吩咐:“走吧。”

  车子再次启动,融入夜色。

  而逃回公寓的林微光,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捂着依旧狂跳不止的心脏,感觉整个脸颊都在发烫。

  那个意外的依靠,那个没有推开她的肩膀,还有他黑暗中深沉难辨的眼神……

  一切的一切,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技术的攻坚暂时告一段落。

  但另一场关于心的、无声的靠近,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