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告别-《怪物合成:从难陀蛇妖到尼德霍格》

  《镇邪司秘簿》残卷辑录。

  元鼎二年。

  镇邪司主司霍去病自东海深渊起巨石,依某位神秘友人书信所嘱,琢为碑形,立于司衙正堂,名曰\"铭碑\"。

  碑身未刻一文,然镇邪司上下皆知其意。

  此碑当以英魂为铭,以血火为书。

  ……

  同年冬。

  初代主司霍去病逝。

  送葬那日,长安满城素缟,二代主司公羊婉亲手扶柩,命全司披麻戴孝。

  有士卒见主司独立墓前三日,肩头积雪盈寸而不拂。

  ……

  元鼎三年。

  镇邪司扩至百十二人,公羊婉立天、地、人三部。

  又于后山起\"忏罪楼\",囚禁邪修。

  楼成当日,主司挥毫题匾,墨迹如刀:\"入此门者,当思己罪。\"

  ……

  元鼎四年。

  禁墟名录初成,定七大王墟。

  然有秘而不宣的帝墟。

  编号六百六十六【主宰】,仅以血符封于铭碑之下。

  是夜碑文泛金,如巨龙蛰伏。

  ……

  天汉二年。

  公羊拙破境未归,公羊婉亲率楼船百艘东巡。

  海上忽起大雾,有仙乐缥缈,主司独立船首三日,终叹:\"缘尽于此。\"

  返航时,曾有一驾云神明入司密谈,临行赠玉珏一枚。

  ……

  元平二年。

  天部主管詹玉武战死于河西。

  胡嘉携其残剑归,公羊婉以指抚剑,剑鸣如泣。

  衣冠冢成时,主司割袍覆土:\"待我百年,再与君共饮。\"

  ……

  本始元年。

  埙声彻夜萦绕镇邪司。

  颜仲倚坐铭碑之下,含笑而逝。

  司人皆言,那夜闻埙声如见万里黄沙,孤烟直上。

  ……

  地节二年。

  最后一位初代主管胡嘉也含笑而逝。

  封存人部卷宗。

  初始元年。

  王莽率甲士三千逼司。

  公羊婉徒手碎重甲,一拳惊天地。

  新帝呕血遁走,司外石阶留拳印深逾三尺,至今犹存。

  ……

  新朝二年。

  三万大军围山。

  那一战云雾翻涌三日,唯闻龙吟虎啸。

  待云散时,山门外尸横遍野,王莽被掷出百里,胸骨尽碎。

  ……

  同年深秋。

  公羊婉率余部北迁长白。

  临行前以指刻铭碑,留\"待山河有难\"五字。

  风雪掩去车辙,镇邪司遂成传说。

  ……

  【公元626年】

  钩吾山。

  铅灰色的天幕下,钩吾山嶙峋的峰顶刺破云层,如同巨兽的獠牙。

  一袭白衣立于山巅,衣袂在风中翻飞,不染尘埃。

  他脚下,踏着一头形态狰狞的巨兽。

  那兽身似山羊,却庞大如小山,躯干上扭曲地嵌着一张模糊的人面,腋下的眼瞳闪烁着浑浊贪婪的光,口中密布虎齿般的利齿。

  正是凶名赫赫的食人异兽。

  饕餮。

  此刻,这象征贪婪的凶物,却被那看似淡薄的身影牢牢禁锢于足下,动弹不得。

  白衣男子神情淡漠,随手将一具残破的躯壳掷于饕餮之旁。

  那残躯依稀能辨出是某种诡异的柳树形态,扭曲的枝条如同僵死的触手。

  那是旧日支配者库苏恩的遗骸。

  紧接着,他指尖弹出一道碧绿流光,生机与死寂诡异交织。

  三者接触的瞬间,光芒暴涨,相互吞噬、融合,最终坍缩成一个不断搏动的光茧。

  一分钟后。

  光芒褪去,显露出其中的新造物。

  一条巨蛇般的妖物,通体覆盖着暗沉如夜的鳞片。

  而在那鳞片的缝隙之间,竟密布着无数微缩的、不断开合蠕动的饕餮之口,发出细碎而贪婪的啮噬之声。

  【贪噬】

  白衣男子微微颔首,

  “这只东西,还算可以。”

  他抬起右手,一枚凝练着纯粹力量的白色棋子在掌心浮现。

  随即被他屈指一弹,精准地烙印在【贪噬】狰狞的头颅上。

  虚空之中,数条闪烁着幽光的锁链骤然浮现,瞬间将蛇妖的身躯紧紧缠绕。

  得益于【蛇种】的绝对支配,【贪噬】未曾有丝毫反抗,便被彻底封印于此地。

  唯有鳞片间那无数张嘴巴仍在无意识地开合。

  李毅飞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侧头看向身旁一直静立的红发女子:

  “克洛伊,多少只了?”

  “第8746只。”

  “也是第27只达到主神级别的造物。”

  少女的声音清越,回答得一丝不苟。

  时光似乎格外厚待她,容颜依旧清纯美丽,只是那眉眼间曾有的跳脱与青涩,已被岁月沉淀为一种沉稳与静默。

  “嗯,”

  李毅飞应了一声,

  “最近几年,大夏境内新诞生的神秘和神兽,确是越发稀少了。”

  “大夏龙脉昌盛,气运绵长,本就是镇压邪祟的天然屏障。”

  “加之如今境内各处,你布下的合成封印物不知凡几,此消彼长,神异自然难生。”

  “毕竟,这世间的能量,总归是守恒的。”

  克洛伊轻声解释,目光掠过山下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几处封印节点。

  “害。”

  李毅飞轻叹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

  “林七夜回来了没有?”

  “没有。”

  “自十年前离去,至今……杳无音讯。”

  克洛伊顿了顿,“公羊婉他们,依旧在那边山中隐居。”

  “嗯。”李毅飞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山风穿过石隙,带来片刻的沉寂。

  克洛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犹豫许久。

  终是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那个……李毅飞。”

  “怎么了?”

  “我……要走了。”

  李毅飞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缓缓转过头,看向她。

  “当初来到这片土地,是为了宣扬圣主的信仰。”

  克洛伊的目光投向远方,带着一丝悠远的怀念,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这八百年,我找到了值得倾尽一生去追随的信仰之光,”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坚定,随即又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浅淡而复杂的笑,

  “虽然,你始终……不曾属意于我。”

  “但能陪伴你走过这八百载春秋,于我而言,已是莫大的满足与幸运。”

  “如今,圣主收养教导之恩未报,我需前往其他国度,继续播撒圣主的辉光。”

  她迎上李毅飞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决绝,

  “所以,我得走了。”

  李毅飞静静地听着,看着她眼中交织的眷恋与决然,沉默了。

  山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也拂过两人之间那无形的、积累了八百年的时光。

  许久,他右手随意地在身侧一划,空间泛起涟漪,一柄通体暗红直刀被他取出。

  刀身古朴,煞气凝而不发,却自有股令人心悸的沉重威势。

  “这把刀,叫【死亡之蔑】。”

  他将刀递了过去,语气平静。却透着认真,

  “是我早年用得最顺手的一件家伙事。”

  “如今是主神器了,自有灵性。”

  “现在的我,在这世间不需要任何武器。”

  “这东西,留着也是闲置。”

  “你拿去,路上防身。”

  克洛伊看着他手中的血色直刀,没有推辞,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

  刀柄入手,传来温润又略带刺感的奇异触感,与她体内的力量隐隐共鸣。

  “嗯。”

  她低声应道,将直刀小心收好,抬起头,眼中似有水光一闪而逝。

  随即被坚定的笑意取代,

  “谢谢你,李毅飞。”

  “客气什么。”

  李毅飞摆了摆手,转过身,再次望向云海翻腾的天际。

  “记住,有困难就通过【蛇种】唤我即可。”

  “我自然会第一时间出现。”

  “好。”克洛伊看着他挺拔而略显孤寂的背影,用力点头。

  她抿了抿娇嫩的嘴唇,看向了李毅飞。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依恋,有不舍,也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

  “你…….”

  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拂过。

  “你可以……抱抱我吗?”

  李毅飞微微一怔。

  他看着眼前这个等待了自己数百年的红发少女,她那平日里或活泼或沉稳的外表下,此刻却流露出一种近乎脆弱的情感。

  他略感意外,但面对这份直白而真诚的请求。

  即使心中无意,但他终究不忍拒绝。

  “嗯。”

  他轻轻点头,声音平和。

  克洛伊见状,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伸出双臂。

  轻轻地,却又环住了李毅飞的腰身。

  将侧脸紧紧地贴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上,几乎要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去。

  他的胸口很暖和,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温度。

  隔着衣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这规律的声音仿佛成了世间最动人的乐章。

  她闭上眼睛,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刻的温存,仿佛要将这感觉永远烙印在记忆深处。

  许久,许久。

  她才仿佛从一场美梦中苏醒,带着无限的眷恋,缓缓松开了手臂。

  后退了半步,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

  李毅飞低头。

  却发现自己胸口不知何时多出的一个若隐若现的金色光圈,其中蕴含着精妙的法则之力。

  “这是【圣约】。”他陈述道,并非疑问。

  “没错。”

  克洛伊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得意,

  “这是我改良后的【圣约】。”

  “未来,无论你身处何方,是遭遇致命的危险,还是陷入不受控制的沉眠……”

  “只要触发条件,它就会自动运转。”

  “将我最快速地传送到你的身边。”

  李毅飞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无奈:“蠢不蠢!”

  “要是我都应付不了的危险,你来了,不也是送死吗?”

  “我乐意!”

  克洛伊几乎是立刻回答,声音清脆,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那双眸子直直地看着他,里面是义无反顾的倔强,是跨越了八百年光阴也未曾熄灭的火焰。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了一瞬。

  “……好了,”

  克洛伊率先移开目光,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故作轻松地捋了捋耳边的红发,

  “我真的要走了。”

  她最后深深凝望了一眼那袭白衣,仿佛要将他此刻的身影,与这钩吾山巅的景象,一同镌刻在心底。

  随后,她毅然转身。

  红发如火焰般在风中跃动,身影渐行渐远,最终融入苍茫的山色云气之中,再无踪迹。

  李毅飞独立山巅,良久未动。

  脚下,是刚刚封印、无声扭曲的【贪噬】。

  四周,只有永恒般的风声。

  他极轻地吁出一口气,微不可闻低语消散在风里:

  “一路保重。”

  “克洛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