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4. 一遍就会-《混沌书》

  海岬岛的最边缘,狂风呼啸,浪涛翻滚,海雾如银色幕布般在天与海之间铺展开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气与波动,让人一踏入此地,便能感受到那股压抑至极的荒寂之意。

  洛豪独自立于这片苍茫的天地之间,衣袍猎猎作响,眼神沉稳如海,他将寒冰茹与孔灵涵留在了海岬岛城之中,没有让她们随行,此行他要做的事情——猎取岬识藻,那种奇特的东西,是海岬中最神秘、最危险的存在之一,若非修为深厚者,根本无法在它们的领域中多停留片刻。

  洛豪并不担心寒冰茹和孔灵涵的安危,海岬岛虽然被称为死岛,但在他眼中,却是最安全不过的地方,岛上没有出路,也没有外敌;而他亲手布下的九级杀阵与困阵,足以令任何靠近之人顷刻化为齑粉,除非是化仙大圆满之上的存在,否则没有谁能在不惊动阵法的情况下踏进一步。

  他再次看向前方,无论海岬岛在这片无量海禁区中的方位如何,其外围区域的环境都极其危险,越靠近边缘,岬识藻的数量就越多——那些诡异的东西潜藏于虚空与海浪之中,静静伺机而动,它们无形无体,却能以念化形;一旦靠近,便会化作阴影扑来。

  而此刻,洛豪所在的地方,已经是岬识藻活动的浅层区域,放眼望去,海面平静得近乎诡异,只有风在咆哮,浪在低吟,可是洛豪心中却清楚,那片看似寂静的海域,隐藏着数不尽的杀机。

  他深吸一口气,脚一踏,真元如涟漪般荡开,整个人踏出虚空,缓缓离开海岬岛,向那层波动扭曲的灰雾深处而去,空气在这一瞬间似乎凝固了,洛豪的神识悄然释放,化作一道无形的网,谨慎地探查着四周的空间波动,每一寸虚空,他都小心翼翼地扫描而过,唯恐错漏。

  忽然——一道黑影毫无预兆地从虚空中射出,快若闪电,仿佛连空间都被它撕裂开一道口子,洛豪神色一凛,身体本能地侧转,袖袍鼓荡间真元激荡,他右手一翻,蓝锟刀闪电般出鞘,刀光如匹练,带着撕裂天地的气势横斩而出!

  “嘭——!”一声沉闷的炸响,仿佛两股可怕的力量在虚空中对撞,那黑影被斩中后并未被劈碎,而是剧烈震动了一下,随即“嗖”地一声,竟然扭曲变形,化作一团黑雾从侧面滑开,眨眼间便隐入灰色的迷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洛豪只觉背后一阵冷汗涔涔而下,几乎在那瞬间,整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那道黑影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几乎是在他神识察觉到的一刹那便已经扑到面前,若不是他反应极快、临机一侧身,以蓝锟刀全力劈出,只怕这一击已足以让他重伤。

  他抬手抹去额角的冷汗,目光沉了几分,暗暗心惊,以他如今的肉身强度而言,早已远超寻常化仙修士,可若真让那岬识藻以如此速度正面撞上,纵使他再强的炼体,也难以全身而退,那股力量不是寻常的力量,而是一种剧烈的撞击之力,仿佛能从血肉直入灵魂,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一并绞碎。

  “呼——”洛豪长吐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暗自庆幸,看来上次能在那片岬海之中安然穿行,直抵海岬岛城,的确是大运所至,若当时稍有不慎,怕是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他目光一凝,重新提聚真元,脚踏虚空,再次凝神戒备,果然,不到片刻,一道幽黑的影子又从海雾深处轰击而来,速度比方才更快几分,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仿佛要将天地撕开。

  “来得好!”

  洛豪沉喝一声,蓝锟刀已然化作惊虹,真元自丹田汹涌而出,体内力量如巨龙翻腾,爆发出的气势仿佛能撼动整片虚空,他身形一转,刀势随身而动,刹那间,一道璀璨的蓝色刀光撕裂长空,如海啸般卷起的灵气席卷而出!

  “轰——!!”

  撞击声震耳欲聋,仿佛整片海域都随之颤抖,那黑影被刀芒命中后,猛然一滞,虚空中传来一阵扭曲的波动,洛豪只觉真元回荡,体内气血翻涌,反震的力量从刀锋传来,让他双臂微微发麻,但这一次,他早有准备,全身真元运转如江河奔涌,硬生生将那股力量卸去,脚步纹丝不动。

  “有用了……”

  他心中一喜,正要趁机追击,突见那黑影骤然震颤,随即——轰然炸裂,只见无数细微的黑色光点如雨洒落,瞬间消融在无尽的海岬迷雾中,连半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这……”

  洛豪微微皱眉,蓝锟刀仍横在身前,眼神凝如寒星,这岬识藻的特性果然诡异至极,它既能在海岬之中以惊人速度移动,又能在受到强烈攻击后自行解散,化作碎片融入天地,如此一来,几乎无从捕捉,也无法斩尽,难怪无数年来,没有一个修士能真正穿越海岬。

  “真是个棘手的东西……”

  他低声喃喃,正当他思索着是否要继续深入时,一道淡淡的笑声在不远处的虚空中传来——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穿透感,仿佛直接从神识中响起。

  “好本事啊——能在海岬中正面对上岬识藻而不受伤,朋友的修为,当真让人佩服。”

  洛豪心神一动,目光瞬间锁定声音方向,只见海雾深处,一道朦胧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那人神态从容,脚步轻盈,仿佛整个人就漂浮在虚空中一般,气息却极难捕捉,似真似幻。

  “你是谁?”

  洛豪淡声开口询问,语气平静,却隐隐带着一丝戒备。

  那人并未直接回答,只是抬起手,对洛豪竖起一个大拇指,脸上带着几分真挚的赞叹。

  “朋友竟能劈裂岬识藻……厉害,真是厉害!这等本事,我在海岬漂泊百年,也只听说过一次,从未亲眼所见。”

  他说着,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惊叹与敬意,似乎对洛豪的修为大为佩服。

  洛豪微微眯起眼,暗自凝聚真元,他虽然见对方态度温和,但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海岬之中,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轻信,不过,他心中也升起一丝惊喜——能在岬识藻肆虐的区域中安然出现,这人绝非等闲之辈。

  洛豪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淡然与赞许,

  “你也不错,能在这海岬中驻留数百年,还安然无恙,可见本事非凡。”

  他目光打量着眼前这名修士,只见那人身形消瘦,却稳若磐石,衣袍虽旧,却极为干净,男子的修为大约在化仙初期巅峰,气息平稳而内敛,显然是一个历经无数风浪、深藏锋芒的老修,只是因常年在这充满湿气的岬海之中生存,他整个人的皮肤都泛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青色水光,看起来仿佛被雾气浸润过的石雕一般。

  但洛豪能感受到——这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息,那种气息并非单纯的力量,而是长年在海岬中与这片诡异天地相抗衡所磨练出的“适应之韵”,这让洛豪心中暗暗一惊,能在岬识藻横行、空间错乱的地方活上数百年,此人绝不简单。

  那化仙修士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带着一丝苦笑,

  “我和你不同。你是初来乍到,气血充沛,真元纯厚,底蕴深不可测。而我……早已困在这里数百年,对这些岬识藻——无论是明藻还是暗藻——都已摸得透透的。刚才看你出手,真元雄浑,但刀势太重,虽然能劈飞岬识藻,却会引起强烈的反震。若是稍不慎,被数十条暗藻联动反噬,即便你修为再高,也要受创。”

  他顿了顿,嘴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自信,

  “你看我——”

  话音未落,他右手一抖,一杆乌金长枪从虚空中呼啸而出,枪身上缠绕着淡淡的蓝色水纹,仿佛与四周的海岬气息融为一体,下一瞬,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速度破空而至,那是又一条岬识藻,形若虚影,速度快得几乎只剩一道残光。

  洛豪神识瞬间锁定,眉头微皱。他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疑惑:这化仙修士莫非疯了?岬识藻的坚韧与速度他可是亲眼所见,以他全力一刀,也不过只能磕飞对方,如今这人竟敢以肉身近距离点刺?

  就在他准备出手援助之时,那化仙修士已然出枪,“唰”,那一枪并非疾刺,而是极轻、极柔的一点,仿佛随意伸指拨开一缕轻烟,枪尖未曾激起丝毫灵光波动,却在触及那道黑影的瞬间,微微一荡,一圈淡淡的水纹波动瞬间扩散而出。

  下一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岬识藻竟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一般,方向猛地一偏,硬生生转向,避开二人所在的方位,随后一闪而逝,消失在无尽的海雾深处。

  洛豪微微睁大双眼,心中暗暗惊叹,那看似随意的一点,实则蕴含极为精妙的理论与神识掌控,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那并非真正的攻击,而是一种“引导”之术,以微妙的真元波动扰乱岬识藻的感知,让它自行偏移方向。

  “你用的是一种转移法决?”

  洛豪沉声开口,眼中闪烁着一丝兴趣与思索之光。

  那化仙修士收起长枪,神色平静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不错。正是如此。岬识藻生性灵敏,若强攻,它的本能反震极强,几乎无人能承受。但若以柔克刚,借势导之,则可令其自行改道而不伤己身。这一法决,名为‘移花引藻’,并非攻击,而是借力化势之法。只是——”

  他语气一转,露出几分遗憾,“此法虽能避开岬识藻的冲击,却绝无法将其擒获。想要真正捕捉到岬识藻,那便需要更厉害的手段。”

  洛豪听得微微颔首,目光中露出思索之色,他抬眼望向远处翻滚的黑雾,心中已在暗暗推演理论,就在这时,又有一道岬识藻从海雾深处疾飞而至,那速度几乎超越了神识所能捕捉的极限,瞬息间已到了面前,洛豪嘴角微扬,蓝锟刀轻轻一抬,刀势并不沉猛,而是随手一带,真元微动。

  “唰——”那道黑影仿佛被一股柔力牵引,轨迹诡异地一转,从洛豪身侧掠过,眨眼间消散无踪,整个过程流畅至极,毫无滞涩。

  “咦?你只看了一遍就学会了?”

  那化仙修士愣在原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随后转为由衷的惊叹与敬佩。

  “不可思议……这门‘移花引藻’,我钻研了数百年,才堪堪掌握个皮毛。而你,只看我一式,便能领悟其中神髓,甚至化繁为简,将刀势与真元完美结合——此等悟性……”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语气中带着发自心底的钦佩,

  “恐怕整个海岬岛,乃至无量海中,也难有人能与你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