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汉武皇后15-《宫斗系统骚操作指南》

  十月朔日,长安陷入新年的快乐浪潮。此时,汉朝仍使用《颛顼历》,以十月为岁首,故每到十月初一,未央宫前殿便灯火通明。

  新岁的庆典上,百戏杂陈,角抵,寻橦,幻术纷呈。钟鼓箫管之音,缭绕于雕梁画栋之间,不绝于耳。

  王公列侯,外藩使节,皆衣冠济楚,临席而坐,一派四海升平的景象。

  皇帝刘启率先举觞,趋席至窦太后御座前,躬身敬酒,朗声道:

  “儿臣恭祝母后新岁康宁,长乐未央。”

  窦太后身着深青绨袍,发饰简素却不失贵重大气。她闻言,含笑颔首,接过玉卮略沾了沾唇,一派母慈子孝的和睦气象。

  然而,就在这觥筹交错,其乐融融之际,窦太后却将话锋一转:

  “皇帝今日饮了这寿酒,哀家也有一言。”

  她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让喧闹的宫殿瞬间安静了几分。

  太后摩挲着手中玉卮,道:“条侯性子是刚倔了些,惹得皇帝动怒,然则……他终究是文皇帝简拔于细柳营的老人,平定七国之乱,于社稷是有大功的。”

  “纵有些许过错,亦当念其旧劳,便是罢了丞相之位,也该以元勋之礼荣养,全了朝廷优待功臣的体面,莫要寒了天下将士之心。”

  此言一出,席间诸位,从皇帝到王公大夫,心里皆有一个想法:这不是你老人家开的头吗?怎么您还又要保下来周亚夫了?

  皇帝不愧是皇帝,面色如常,含笑应道:“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思虑不周。”

  随即转向身旁的谒者,吩咐道:“传朕旨意,赐条侯周亚夫东园秘器、御酒百石,加赐帛五百匹,令其安心荣养,善自珍摄。”

  窦太后闻言,才缓缓点头,又将目光投向殿中的鱼龙曼衍之戏,不再多言。

  一些嗅觉敏锐的大臣已暗自交换了眼色,心中重新掂量起朝中的力量格局。

  看来陛下对条侯的态度,是要转了风向。

  而列席中的王信,则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

  住在宫里的,齐诗学派公孙女士,和齐诗学派韩女士,都收到了家族的传信。其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干得好,再接再厉。

  与其它一开始就兴致勃勃,送人进宫的学派不同。齐诗学派送人教授太子妃,只是因为其他学派都做了,齐诗学派不做,实在不合适。

  因为齐诗学派的开创者,是辕固生。

  对,就是那个原历史触怒窦太后,被扔进野猪圈的倒霉蛋。

  这辈子,在明殊的胡搅蛮缠下,他只是被嘲讽了没脸,直接被赶出宫。

  这还不如被扔进猪圈呢!起码能得到个不畏强权的名声。

  所以齐诗学派,对待太后召集天下名家之女,教授太子妃这件事,实在提不起兴致。

  如果不是齐诗刚刚开创,人微言轻,真不适合搞特例,他们也不会选了两个女子进宫。

  不过两个女士到底很珍惜这份机会,这一年多,无论是教导太子妃,还是展现自家思想,施加影响力,都很努力。

  然后回报真的有了。

  周亚夫九月份被免了丞相之位,那时候皇帝的态度还是很微妙,窦太后更是厌恶十足。

  但不到一个月,太后变了脸色,皇帝也跟着变了,未央长乐两宫,同时嘉赏周亚夫。

  宫里人知道的事,宫外头的也知道,汉宫受贿蔚然成风,但凡有点钱,什么打听不出来。

  所以谁都知道,公孙女博士进谏太子妃后,太子妃就去寻了馆陶公主,馆陶公主又去找了太后。

  而太后,就这么改变了对周亚夫的态度。

  大家根据清晰的脉络,从而得出结论:用皇室女眷,影响皇帝这件事,成了!

  之前窦太后,甚至皇帝的杀意,大家都能隐隐感觉到,就连周亚夫,自己也隐隐约约有了感觉。

  但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保了下来,那真就太意外了。

  而这又怎么不算,学派对皇室影响的胜利?

  不少人开始畅想,是否要从其他皇室女眷身上下手,达成同样的影响力。

  窦太后一心想着黄老学派,改变不了;馆陶公主只认钱,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她不听;王皇后久居深宫,不敢过问朝政……

  那就只能是王皇后的三个公主。

  身为太子的同母姐姐,未来太后的女儿,能否又效仿馆陶长公主,对窦太后的影响力?

  一时间,平阳公主,南宫公主,隆虑公主府上,来往学者变得多了起来,三人开始不胜其烦。

  ……

  “这可是殿下您开的好头啊!”

  渭水畔的平阳侯府邸,丹桂的浓香裹着新烤鹿肉的焦香,飘散在临水的敞轩里。

  桌上正是时令珍味:新猎的鹿脊用茱萸,野蜂蜜炙得金黄流油;莲塘新起的脆藕切成薄片,渍了梅浆;另有一盏盏温润的杞实炖雉羹,汤色清亮。

  这是平阳公主设下的秋宴,款待弟妹和两位妹妹,觥筹交错间,南宫公主突然万分头疼的提起此事。

  “不少儒生,天天给递帖子,有些我都没听过他们的名字。”

  “嗯?二姐姐若不喜欢,直接打发了他们,不就好了?”

  明殊高居首座,拿着温热的玉卮,一身杏子红曲裾深衣,正欣赏轩外水塘的残荷,听了此话疑惑地抬起头。

  “这是打发不打发的事那?!”南宫公主气急。

  平阳公主听了笑出声,语气温煦地转移话题:“南宫妹妹近日气色甚好,可是张侯从代地带回的茯苓有效?”

  张侯耏申,南宫公主再嫁之夫。

  南宫公主捏着银匙的手一顿,勉强笑道:“阿姊说笑了,不过是秋日天高气爽,人也就没事了。”

  话音未落,侍立廊下的傅母便趋前低语,南宫公主听罢,按了按额头:

  “那齐诗的士子,又递了帖子,说什么,新注诗经豳风篇,让我指点,我能指点什么?。”

  对面坐着的隆虑公主听了,也忍不住用纨扇半掩了面,低声抱怨:

  “昨日是谷梁派的士子,前日是治《尚书》的秦生,个个都说要来讲什么妇德,母仪。实则话里话外,不过是想探听条侯之事,盼我们姐妹,也能在陛下面前递话。”

  一时席间静默,大家的目光扫过彼此,最后落在太子妃身上。

  开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好胃口的吃着鹿肉,见众人望向自己,快乐的举了举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