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突破瓶颈-《茶中往事,笔下姻缘》

  老张弯着腰在自家茶园里挖坑,锄头一下一下砸进土里。沈知意站在田埂上看了很久,转身回了试验田。

  裴砚已经到了。他坐在一块青石上,手里拿着记录本,正在翻看前几日的数据。沈知意蹲下身,把刚拔出来的茶苗放在布巾上。根短,须少,但主根粗壮。

  “密植的这几株,长得都不好。”她说。

  裴砚走过来,看了看:“疏开种的那几行呢?”

  “稍好一点,有一株已经展叶了。”

  两人对视一眼。沈知意起身走到田边,从篮子里拿出一张纸,是昨夜画的栽种图样。纸上分三块区域,标着不同间距。

  “我想试三种方法。”她指着图,“第一块按原来的密度种,第二块中等疏开,第三块再宽一些,每行隔得远些。”

  裴砚点头:“再加上雾灌?”

  “对。书里说‘晨露润根’,我们用山泉滴灌,时间选在清晨雾最浓的时候。”

  他们当天就开始动工。原试验田旁清理出三片新地,各自划区标记。沈知意亲自松土,深翻三层,撒入草灰。裴砚在一旁引竹管接山泉,调试滴水速度。

  陈婶提着菜篮路过,站住看了半天。

  “你们这是又要改法子?”她问。

  “试试看。”沈知意擦了擦手上的泥。

  “春茶季快到了。”陈婶皱眉,“再这么折腾下去,叶子都没几片,拿什么卖钱?”

  沈知意没说话。裴砚合上记录本:“我们在找更好的办法。”

  陈婶叹了口气,走了。

  接下来几天,沈知意每天天不亮就上山。她守在田里,观察每一株茶苗的变化。第三天早上,发现宽行疏植的那一区,有两株嫩芽颜色更深,叶片厚实。

  她轻轻碰了碰叶面,手感比之前结实。

  当晚,她在桂花树下写手稿。笔尖落下时,砚台微温。阿斑跳上来,趴在旁边不动。

  “疏植养根,雾灌促香。”她写下这句话,停顿片刻,又补了一句:“非速成之功,乃岁月同酿。”

  第二天清晨,三块对比区的茶苗状态差异明显。密植区多数叶片发黄,中等区生长平稳,而宽行区的新芽饱满挺立,叶色油绿。

  沈知意和裴砚记录完数据,开始准备采茶。

  可问题来了——新法茶芽展叶慢,早采则芯嫩未充,晚采则涩味渐生。而且因种得稀,整片田能采的叶子极少。

  “这一批最多够泡十几杯。”裴砚说。

  陈婶听说后也来了:“这么点茶,连祠堂供奉都不够,还能让人尝出好坏?”

  沈知意没回应。她连续三天四更起床,蹲在田里用手感知叶面湿度和韧性。直到第五天清晨,薄雾未散,她终于动手采摘。

  茶叶采回来,她亲自炒制。火候调到最小,慢慢翻炒。整个过程持续两个时辰,中途不停翻动,防止焦糊。

  裴砚坐在灶房外守着。阿斑趴在他脚边,耳朵时不时抖一下。

  傍晚时分,第一批新法茶叶制成。细条卷曲,色泽墨绿带银毫。沈知意将茶叶小心收进陶罐。

  第二天一早,她在桂语斋门前摆了张小桌,放上茶具和水壶。

  “今天请大家喝茶。”她对路过的村民说。

  有人停下脚步,也有摇头走开的。老张扛着锄头经过,看了一眼,没说话。

  第一位坐下的是村西的老李。他接过茶碗,喝了一口,眉头皱起:“味道怪淡的。”

  沈知意没解释。

  第二个来的是王家媳妇,喝了半口,忽然愣住:“这……有点像小时候我娘泡的那种?”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沈知意一杯一杯地倒,不多不少,正好十七杯。

  轮到老张时,天已近午。他放下锄头,端起碗,一口气喝了大半。

  然后他坐着不动,眼睛盯着地面。

  过了好久,他开口:“这味儿……像我爹年轻时摘的那种。”

  他说完站起来,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下午,沈知意去后山查看茶田。远远看见老张家的两亩地全翻了,新土翻出来堆在垄边。老张正弯腰插苗,动作很慢,但每一株都种得认真。

  她站在坡上没靠近。

  傍晚回到桂语斋,陈婶已经在等她。手里拎着空茶碗。

  “我刚才遇见隔壁刘嫂,”陈婶说,“我说你那茶好,她还不信。我把碗给她闻了闻,她立刻说要改种法。”

  她笑着摇头:“原来慢下来,也能走得远。”

  沈知意低头看着手中的陶罐。茶叶还带着余温。

  裴砚坐在院中石凳上,翻开记录本:“下一步,我们可以试着调制新的烘焙曲线。”

  沈知意点头。她走进屋,取出纸笔,在桂花树下继续写。

  “真正的改变,是从第一片叶子开始的。”她写道。

  笔尖落下时,砚台仍是温的。阿斑蹭了蹭她的膝盖,蜷成一团。

  夜里,村里多户人家亮着灯。有人在整理工具,有人在翻看旧农书。窗影晃动,人声低语。

  沈知意站在门口,望着远处几户亮灯的人家。

  她手里握着刚写完的手稿页。风从山口吹来,掀动纸角。

  裴砚走过来,站在她身旁。

  “明天还要去田里?”他问。

  “要去。”她说,“第一批新苗,该定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