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真相终大白-《茶中往事,笔下姻缘》

  天刚亮,江晚棠把小瓷瓶放在桌上,打开木箱取出三张签名单。纸面泛黄,墨迹清晰。她将“李阿妹代领”四个字和镇小学练习册上的楷体对照,笔画走向、顿点位置完全一致。那本练习册是前几日陈婶送来的,她当时没在意,现在成了关键。

  裴砚进门时手里拿着布包,打开是一本旧书。他说用《茶经》残卷换了文印社老板几句实话。对方承认“周平”是假名,真实取货人是个中年男人,本地口音,右手指节有烫伤疤。那人前后来了三次,每次都在傍晚关门前提走包装袋。

  两人对视一眼。王大发去年炒茶时打翻锅,手被烫伤,一直没好利落。

  江晚棠把练习册摊开在桌上,又拿出碳粉比对图和门槛泥点样本。裴砚铺开一张白纸,开始画时间线。试验田插旗那天,王大发在附近转了半个下午;第一次冒名取茶是第二天清晨;假冒包装出货是在第三天中午。他每一步都卡在他们行动之后。

  证据链闭合了。

  午后村祠前摆了长桌,村民们陆续过来。江晚棠站起身,打开木箱,拿出那页写有“印者有痕,行者留影,树知一切”的手稿。她说这不是什么神迹,只是她记录下的每一步都被回应了。她讲碳粉来源、签名伪造、观察行踪,一条条说清楚。

  有人问:“你怎么早不说?”

  她答:“我得先确定是谁。”

  裴砚接着说话。他拿出时间线图谱,贴在墙上。红笔标出王大发出现在试验田、登记处、镇上文印社的时间点。每个时间都对应一次假茶动作。他说这些不是猜测,是记录叠加的结果。

  台下安静了一会儿。

  陈婶突然站起来。她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她说前两天看见王大发在后山烧东西,以为是旧农具,走近才发现是几本账本。她认得封面,是村里统一发的记事簿。

  “他烧的是参与试验的农户名单。”她说,“我还问他为啥不交回村委,他说自己整理。”

  没人再质疑。

  江晚棠把小瓷瓶举起来。里面是黑色粉末。“这是从门槛刮下来的,和文印社用的碳粉一样。他们用假包装卖假茶,打着桂语斋的名号。但我们每一罐茶都有登记,每一个名字都可查。真茶不会让人头晕,也不会留下这种泥点。”

  裴砚收起图谱,说他们已经准备好全部材料,要去镇监管所提交。

  当天傍晚,两人走进监管所办公室。负责人起初说证据多为间接,难以立案。江晚棠不说话,只把小瓷瓶倒在一个白瓷盘里。她又拿出放大镜下的碳粉比对图,两份样本并列,颗粒大小、反光角度一模一样。

  裴砚递上誊抄的订单清单,还有录音摘要。他说如果需要,书坊可以调取原始档案,文印社老板也愿意作证。

  负责人沉默片刻,打了电话。半小时后,回复传来:查封城南文印社涉事生产线,电商平台下架所有标有“桂语斋监制”的非官方产品,发布公告澄清真相。

  消息传回桃溪村时,天还没黑。

  江晚棠回到祖屋,把洗净的小瓷瓶放回木箱。她没有立刻翻开手稿。风从院墙缺口吹进来,掀动纸角。她伸手按住那页写着“树知一切”的纸,指尖停在最后一行。

  阿斑跳上桌子,绕着木箱走了一圈,最后蹲在砚台旁边。它盯着门口方向,耳朵竖起。

  她抬头看去。

  院门开着,门外石板路上空无一人。但她注意到门框下方的阴影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有人匆忙推车离开时留下的轮印。这痕迹昨天还没有。

  裴砚站在茶铺檐下,正把监管所回执折好塞进袖袋。他望向祖屋方向,看见她站在桂花树下,手里拿着纸页,目光落在门外。

  他没过去。

  陈婶提着菜篮子往家走,路过几家院子,主动停下来说了几句会上的事。她说江晚棠没冤枉谁,也没放过谁。她说这种茶值得护住。

  夜色渐浓,桂语斋的灯亮着。

  江晚棠坐在案前,重新铺开一张新纸。她写下标题:《清明后第一采》。写完后,她合上手稿,轻轻压在砚台底下。

  阿斑跳到她腿上,蜷成一团。

  第二天清晨,她起床开门,发现门槛内侧放着一个空陶罐。罐底沾着湿土,像是被人连夜送来又悄悄放下。她捡起来看了看,转身放进灶房。

  她生火烧水,准备炒茶。

  水汽升腾时,裴砚推门进来。他带来一份报纸,头版登着监管所公告。他把报纸放在桌上,没说话。

  江晚棠点头,继续翻炒茶叶。

  锅底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她关火,将茶叶倒入竹匾摊晾。

  裴砚拿起茶样闻了闻,说味道比之前更稳。她嗯了一声,开始分装。

  两人各自忙碌。

  门外传来脚步声,这次踩得很实。来人走到门口停下,没有敲门。

  江晚棠抬头看向门缝。

  一只粗糙的手从门缝下塞进一张纸条。纸上写着三个字:对不起。

  她没动。

  裴砚走过去捡起纸条,看了一眼,夹进了随身带的书里。

  江晚棠把最后一包茶封好,贴上标签。标签是手工裁的,上面印着“桂语斋·真迹”。

  她把茶罐抱进里间,放在架子最上层。

  阿斑跳上窗台,望着外面。

  风吹动桂花枝,一片叶子落下,刚好盖住门缝下的那道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