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留后患-《弱宋铁血郎》

  茂林深密,却藏不住援匪那鬼祟的身影。

  刚一出寨门,身处高坡的也儿吉尼与一众党项汉子。

  视野开阔,无需文天祥号令,立时挽弓如满月!

  “咻!咻!咻!”

  数轮箭矢挟着尖啸,精准地扎向两侧山林间攒动的人影!

  几名躲闪不及的山匪立时惨叫着扑倒。

  那汉人匪首眼见木寨大门,涌出这十数名剽悍的色目射手,挽弓娴熟无比,阵列更是森严。

  他心头猛地一沉,难怪对方能干掉蒙古头领那伙硬茬!

  目光扫过,更瞥见人群中那高大汉人的身影,气度沉凝如山,杀气凝练!

  他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可怕的念头砸得他魂飞魄散:北地汉人世侯亲率赤马探军,入山清剿来了!寨内必有伏兵!

  “快撤!!”他嘶声狂吼,再顾不得什么平日里的称兄道弟。

  在身旁两三个汉人亲信仓促举起的木盾遮掩下,仓皇地向山下逃窜!

  文天祥立在高坡,冷眼俯瞰。

  几轮箭雨,便叫这数十援匪如鸟兽般溃不成军。

  官家洞若观火,此等溃匪,不值“穷寇”二字?

  “收弓!追!”也儿吉尼一见此状,立马一声断喝。

  党项汉子们利落收弩,反手抽出森冷弯刀。

  默契地分作两股,沿着崎岖山道左右包抄,直扑那仓皇逃窜的山匪!

  尉三郎眼见敌人溃散,热血上涌,提着长槊在文天祥身侧,一副跃跃欲试。

  “小子。”文天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头也不回。

  “山路逼仄,荆棘丛生。你这丈八长槊,下去是劈柴开路,还是戳刺追敌?老实在此守着大门!”

  “呃……”少年郎闻言,高涨的气焰蔫了下去。

  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悻悻地再次扮演起“门神”的角色。

  他杵着长槊,眼巴巴望着文公手提长刀,矫健的身影如苍鹰掠下高坡,直追也哥而去。

  山寨院内,听闻门外动静渐息,赵昺径直走向山门。

  刚一踏出,便见尉三郎杵着那杆八尺长槊,挺立如松守在寨门口。

  他目光扫过少年身旁那柄显眼的长槊,赵昺的嘴角不禁莞尔一笑——难怪方才追击,文公未唤三郎同行,原是这长兵在山林间反倒成了拖累。

  “三郎,杵着晒日头作甚?进来吧。” 赵昺声音平静,催促一句。

  “嘿嘿,诺!” 少年郎挠了挠头,憨笑应声,立刻持槊紧随公子身影,再次踏入寨内。

  院中,蒙古匪徒的尸堆仍在熊熊燃烧,焦臭裹挟着浓烈的血腥,蒸腾弥漫,令人窒息。

  赵昺目光冷冽地扫过那片吞噬尸骸的烈焰。

  随即向看守囚禁残匪木屋的两名党项汉子,挥袖示意。

  待二人近前,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此地,无余粮养寇。开门,弩射尽诛,拖出焚之。”

  “诺!” 党项汉子领命,动作迅疾如风。

  尉三郎刚至赵昺身侧,闻此冷酷决断,心头一颤,低下额头。

  方才战场上的悍勇热血已然冷却。

  少年心性复萌,一股难以言喻的惶恐悄然爬上脊背。

  赵昺敏锐地捕捉到身旁少年气息的波动,头也未回,声音沉稳说道:“三郎,乱世之中,心慈便是祸根。”

  他语气停顿,目光如冰锥刺向那间囚屋。

  “此等聚啸山林、蒙汉混杂之匪,往日烧杀劫掠,恶贯满盈。”

  “今日若留其性命,他日相逢,刀锋之下,必有更多无辜生灵涂炭!”

  “斩草除根,方是断绝后患。”

  尉三郎闻言,细琢一番。

  他抬起额头,正见党项汉子拉开木门,冰冷的弩矢毫不犹豫地指向屋内!

  凄厉的惨嚎,响彻屋内,撕裂这沉闷的空气!

  少年脸上的惶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脸色有了一丝明悟。

  他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初识残酷后的坚定。

  “诺!公子。”

  “俺三郎……懂了!”

  赵昺深知此中真意,需少年日后于血火中自行体味,不再多言。

  他走上石阶,坐回那张简陋的木凳,沉默地看着党项汉子将新添的尸体抛入那吞噬一切的烈焰之中。

  太行山麓,青翠欲滴的表象之下,无时无刻,暗伏杀机。

  欲为这挣扎求存的山民留下一条生路。

  此等雷霆手段,势在必行。

  斜阳西沉,将山峦镀上一层暗淡的金红。

  下山追击的文天祥与也儿吉尼一众党项汉子,终于踏着暮色归来。

  尉三郎早已翘首以盼,目光急切地扫过人群,确认一个不少。

  他立刻咧开嘴,兴奋地朝闭目养神的赵昺喊道:“公子!文公他们回来了!人都齐整!”

  话音刚落,文天祥青衫染血的身影已行至石阶前。

  一番搏杀之后,他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公子,除那北地汉匪头目脚底抹油溜得太快,未能擒获,其余溃匪,已尽数剿灭。”

  赵昺早已起身相迎,见众人虽风尘仆仆,却皆安然无恙,心下稍定。

  他神色温和,抱拳郑重道:“此战全赖诸位同心戮力,辛苦了!”

  也儿吉尼等党项汉子依旧沉默,齐以手抚胸,肃然回礼。

  “文公辛苦。诸位皆是一身血污,速去清洗休整,余事稍后再议。”赵昺说罢,转身便向灶房走去。

  留守的两位党项汉子,正在其中忙碌炊烟。

  尉三郎则大步流星走向山寨大门,准备将那扇矮脚木门合拢。

  就在门扉即将掩上之际。

  自小打铁的他目力惊人,穿透渐沉的暮霭,骤然锁定了山道上几道蹒跚而来的身影。

  正是红巾军后人孙老汉与几位山民。

  他们竟羁押着一位狼狈不堪的汉人,正朝着山寨方向而来。

  院中灶房之处,灶膛里跳跃的火光,映照着赵昺紧蹙的眉头。

  他蹲在灶前,添着柴火,心中显然压着心事,连跃动的火焰也未能驱散那份凝重。

  “公子!” 一声刻意压低的轻呼自身后响起,带着少年郎特有的兴奋。

  赵昺闻声回头,只见尉三郎的身影堵在灶房门口,脸上是掩不住的新奇。

  而在少年身后,一道熟悉佝偻的身影正努力探出头来,正是孙老汉!

  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此刻堆满了笑容,正朝着灶膛边的赵昺连连点头哈腰,无声地打着招呼。

  “哈哈哈!” 一串清朗畅快的笑声,蓦地从赵昺口中爆发出来。

  方才还愁云紧锁的脸色,此刻在他的脸庞上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惊喜和暖意。

  “老汉!” 赵昺站起身,火光映亮了他带笑的眼睛。

  “不愧是红巾军的老底子!”

  “寨外刚杀得尸山堆积,你竟还有胆色折返!”

  “这份胆气,当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