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社恐法家:被口吃耽误的毒舌天王-《历史脱口秀:从三皇五帝到溥仪》

  齐国稷下学宫的辩论堂上唾沫横飞时,总有个蹲在角落的韩公子,抖得如同秋风扫落叶。

  轮到这人开口,满屋名士就集体上演表情扭曲术——

  他结巴得能让秒针转三圈:"今...今...今君..."

  当众人快把脖子伸成长颈鹿时,他却"哐当"砸出卷竹简:"上...上回说到...术为舵...法为浆..."

  后排哄笑声中,有人捅捅同伴:"知道吗?韩安家的废柴九公子,说话像驴拉磨,写文章倒似快刀斩鸡脖!"

  新郑城韩王宫里,宦官正捧着蜜饯溜须拍马:"您看安厘王多仁慈..."

  话音未落,宫门外突然传来"砰"一声巨响——

  三驾王公辇车为争入宫道,硬把街角陶器摊撞成碎片堆。

  此时侍御史韩非正巧抱着刑律简牍经过,见状立刻掏出炭笔在宫墙奋笔疾书。

  宦官凑近一瞅倒抽冷气:"驭者互殴致损民产者——剁...剁手?"

  刚念完,韩非又把"剁"字涂改成"黥"字,扭头还结巴着解释:"第...第一次写量刑...手抖..."

  没出旬月,王叔韩奂的马车撞翻粟商担子。

  侍卫正要抽鞭子时,商贩突然扯开衣襟亮出胸口青黑刺字:"按...按韩御史新律!贵...贵人撞摊要刺...刺字!"

  满街哗然中,韩非躲在茶肆二楼抖着手记案例:"舆...舆论威慑力...倍...倍于斧钺..."

  韩国庙堂成了他的魔幻实验室。

  当边境大将吞军饷被举报时,韩非蹲在库房三天,捧出《二柄篇》献王:"赏...赏要割肉...痛...惩罚要揭皮...痛!"

  次日王宫诏书将贪将剥甲示众,家产却折半赏给举发者。

  当朝贵胄上朝时忽然发现——今日同僚怎么腰杆都挺得笔直?

  仿佛后襟里都别着把刀!

  咸阳宫烛火通宵长明,嬴政捧读韩非文章如嗑五石散:"好!"

  读到《说难》篇竟蹦跳而起:"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

  吓得赵高手忙脚乱接住他滑落的玉带。

  当晚六百黑甲锐士直扑新郑,把裹在被褥里的韩非"请"上温车。

  留下韩王安攥着半块没啃完的麦饼发愣:"刚...刚被骂'君为舟,法为水'的谏书气着...这就...走啦?"

  入秦驿馆刚下榻,老同窗李斯就提着酒坛来叙旧:"非...非兄文章愈发精...精妙..."——

  竟比韩非颤得更像寒号鸟!

  韩非刚在帛书上写"莫...莫学我结巴",李斯已热情洋溢开始背《存韩》篇:"夫秦...秦出兵..."

  韩非骤然汗如浆下——

  此文是他密藏压箱底的存国之策!

  李斯笑眯眯拱手:"秦王...明...明日要问策..."

  王廷奏对时,嬴政的眼珠像黏在韩非脸上。

  韩非哆嗦着摸出竹简谏书,突然廷尉姚贾出列冷笑:"韩非为韩国奸细!此人入秦前已密通赵魏!"

  满殿哗然!

  韩非喉头滚动如打铁,手中谏简"啪嗒"摔成散片。

  嬴政蹙眉挥手:"容后再议。"

  当夜李斯伏在秦王膝前声泪俱下:"韩非《八奸》写得妙...可他心系母邦啊..."

  韩非在狴犴牢中抓着木栅:"我...我有术..."

  窗外李斯端着食盒轻叹:"非兄的'术'是铁锁链,可锁住万民,却..."

  他晃动酒盏中琥珀光,"锁不住贪嘴不是?"

  半刻钟后,韩非在满地翻滚中将酒坛磕成碎片,指缝间流出未写完的《奸劫弑臣》残简:"御...御下之术...在...在..."

  当狱卒来拖尸体时,发现韩非竟用血指在墙上勾出鬼脸符。

  咸阳宫的嬴政闻讯摔了奏章:"谁准用诛心散?朕还要问帝王术!"

  旁边赵高捡起浸血残简念道:"凡...凡罚避亲贵...不可谓明..."

  秦王默立良久,忽召人取酒爵三盏,洒地成线:"先生教寡人绝情术,却死于情义..."

  十五年后,秦始皇大索天下焚诗书。

  当孔门经卷在骊山脚下哭嚎成灰时,有儒生瞥见李斯宽袍里掉出半部《解老》,俯身欲拾却被军靴踩住指骨。

  当大秦法网罩尽六国,连庶民偶语都要治罪时,关东小儿夜啼闻"韩非"二字立止——

  乡野皆传此人阴魂常在牢狱点算鬼头,专记量刑不当之罪。

  汉文帝时晁错捧韩非残卷献策削藩,未几血溅东市。

  唐太宗持《说难》训诫谏臣,魏征却偏往他痛处直谏。

  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席间忽指屏风"术"字问赵普:"比韩子如何?"

  满座惶惶然。

  最荒诞当属洪武年间的御史,当廷背诵《有度》篇谏明太祖严刑峻法,老朱抚掌大笑:"朕诛贪官剥皮揎草,正合韩非之道!"

  御史喜孜孜下朝就被剥了皮——因查实其受贿十两银。

  千年刀笔吏案头,韩非子残卷如不散的筵席,赴宴者总要带点血肉当食资。

  汴梁城茶馆说书人拍到惊堂木:"列位!韩非说君主得学毒蜘蛛!"

  有酒客高喊:"那李斯算什么?"

  满堂哄笑中忽鸦雀无声——

  邻座青袍书生垂首颤指:"他...他是我师...叔..."

  手中残卷《功名》篇正滴着新墨,仿佛地狱油锅还在翻腾。

  呜呼!

  这口吃郎写就的驭龙术,最终总被强龙嚼得骨渣四溅。

  咸阳殿上那三盏祭酒早被光阴蒸发,唯余韩非绝笔幽光在史册阴翳间倏忽闪烁——

  当专制巨轮碾过尸骸,法家祖师爷的遗训终成碾压自己的最后一块绊轮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