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乱象-《虎学:从斑纹到王字》

  忽见一名青衫男子手持一尾形貌诡谲的怪鱼,五指如刀,竟从那鱼腹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鱼肉纸笺。

  那鱼被抛回水中,鳞光一闪,竟完好如初,恍若未受半点伤害。

  男子阅罢纸上讯息,长叹一声,将纸笺依次传阅。众舵主看罢,殿内顿时哗然。虽皆主战,却在出兵方略上争执不休。

  最终议定不用飞舟,只遣渡船慢行,赌的便是这场战事转瞬即逝——待他们的舟师抵达,怕是战局早已尘埃落定。

  这确是极为精妙的权宜之策,既周全了两大势力的颜面,又保全了自身利益。

  正当十位舵主将要落印定策之际,一道金红流光倏忽破结界而入,竟是一尾鳞甲灿然的鲤鱼凌空游弋。

  那金鲤悬于议事殿中央,龙须轻颤,口吐真言:“拒之。”

  十位舵主愕然相顾,待金光散去,方才面面相觑。

  方才那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正是几年前跃过龙门,由鲤化龙的新晋龙王。

  这位得道真龙素来超然物外,今日却突然显圣降谕。

  龙王既已明示,十位舵主不得不重议对策。众人皆知,这已非寻常的权谋周旋,而是必须遵从的仙谕。

  最终议定,需寻个妥当缘由回绝秦国请托。

  随后鱼龙帮便与川江商会兵戈相向。起因是商会部众纵火烧毁了帮中船港——这理由,倒是足够冠冕堂皇了。

  云梦泽,这方鱼米丰饶的水乡泽国,素以湖泽为天然封疆。

  接到秦国邀约后,云梦泽君当机立断,调遣毗邻万剑山南境的驻军,约两三万之众,陈兵边境以作威慑。

  与西川接壤的东莱境内,花果山本就有监察西川动向之责。

  然花果山众的态度却颇为耐人寻味——听闻事情原委后,但闻林中叹息之声此起彼伏,随后仅遣一支使者小队轻装前往。

  回到剑城。

  苏家,在老祖宗亲自授意下,除大老爷坐镇本家外,其余四位老爷尽数出动,率领近千精锐。

  但见飞舟凌空,苏家儿郎与其余三大世家人马汇作一股洪流,浩浩荡荡驶离城池……

  又一日,破天荒地现出一轮毒日头,灼灼烈阳似要将天地熔炼,仿佛上天也在昭示这场瞒天过海的骗局终将败露。

  然而即便如此,天空中的黑云却依旧高悬。

  官方解除了百姓的拘禁,可街巷之间却出奇地寂静。

  说来讽刺,这重获自由的第一日,百姓们反倒紧闭门户。

  自晨光初现,那轮赤日便显出狰狞面目,至午时竟飙升至五六十度的高温。

  更令人窒息的是,干涸的河床裸露在烈日之下,数以万计的鱼尸在龟裂的淤泥中腐败发臭。

  那腥浊的死亡气息随着热浪翻滚,弥漫在每一条街巷,每一户窗棂。

  在这人间炼狱中,北城贫民窟,南城黑市以及难民聚集的城寨,接连爆发骇人听闻的暴行。

  抢劫,杀人,纵火……人性的底线在生存的绝境前土崩瓦解。

  这一日,白昼竟持续了一日一夜,炽烈的阳光炙烤着剑城长达二十个小时。

  待天气终于回归冬日常态,百姓们又被一阵噼啪作响的瓦砾碎裂声惊醒。

  竟是天降大冰雹!屋舍损毁尚在其次,更诡异的是,那些落入剑河的冰雹竟顺着河床裂缝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被什么吞噬了一般。

  未及喘息,苍穹又现雷霆万钧,道道闪电劈落,引燃多处屋舍。

  可蹊跷的是,寻常雨水竟浇不灭这雷火。

  惊恐万状的百姓们欲要离城避祸,待灾厄平息再返,却骇然发现——整座剑城已如牢笼,许进不许出!

  就在这人心惶惶之际,一个更令人胆寒的消息如同惊雷般炸响,这些诡异现象的发生,竟是因为万剑山老祖的缘故——老祖仙逝了。

  这个消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数百姓之所以投奔万剑山,不正是仰仗着老祖的庇佑吗?可如今,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那些原本还勉强收敛着野性的地痞流氓此刻彻底撕下了伪装。仿佛心中最后一道枷锁被打破,他们如同疯魔般肆意妄为。

  有人趁乱闹事,打砸抢烧;有人闭门不出,瑟瑟发抖;更有仁人志士挺身而出,试图平息暴乱,却终究寡不敌众,落得个血溅当场的悲惨结局……

  整个城市的秩序彻底崩溃了,文明社会的表象被撕得粉碎,仿佛一夜之间退回到了弱肉强食的原始时代。

  最讽刺的是,当局下达的指令竟是重点保护学院,医馆等公共设施——这无异于给暴徒们绘制了一份精准的“劫掠地图”。

  商铺,酒肆首当其冲,暴民们如蝗虫过境般肆意打砸抢烧。

  更令人发指的是,有女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六七个暴徒轮番凌辱……

  然而此时,剑城的名门望族对这些风波始终保持着缄默。

  即便是显赫的四大世家也未能幸免于难,有甚者竟公然在苏家府邸门前闹事,将秽物从高墙外抛入院中。

  苏长歌闻讯后怒发冲冠,当即就要率领家丁前去讨个说法。

  谁知苏大爷早有防备,派来的家仆不由分说便将长歌捆了个结实,硬是押回了梨花园。

  待他踏入院中,却见刘苏正端坐于书房之内,手执书卷,神情恬淡。

  四周案几上整齐摆放着各类典籍文书,长歌见状也不多言,随手取了册书,便在兄长身侧安然落座,潜心研读起来。

  老四长歌此番归来,分明是憋着一肚子火气。偏生今日却难得按捺性子,捧起书来装模作样。

  起先还学着刘苏的做派,端坐在书案前;可没翻几页就坐不住了,挪到角落里席地而坐。许是嫌地上硌得慌,又蹭到门槛上蹲着看。

  这一番折腾,换了四五处地方,眼角余光却瞥见兄长刘苏始终纹丝不动。

  长歌终于按捺不住,扬手将书卷掷向墙角的花瓶——“砰”的一声脆响,瓷片四溅。

  “兄长!”长歌一个箭步冲到刘苏跟前,胸膛剧烈起伏:“旁人都欺到咱们头上来了,你竟还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