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权杖残片,血枭伏诛-《克夫命格的末日废土女》

  净魂泉退得比涨时更急。

  苏晚竹的鞋尖刚触到池底青石板,袖中便传来灼烧般的热意。

  权杖残片抵着掌心,像活物般轻轻震颤,金芒从袖管里透出来,在石壁上投出摇晃的光斑——那些光斑撞在某处凹凸不平的岩面上,突然凝住了。

  她呼吸一滞。

  石壁上竟浮现出半幅壁画。

  褪色的朱红颜料里,一个穿翟衣的女子正将长剑刺入怪物咽喉,那怪物生着蜥蜴的鳞甲、巨鸟的翅膀,被刺中要害的瞬间,周身腾起幽绿鬼火。

  女子额间的凤凰金钿与苏晚竹掌心的残片轮廓完全重合,连眼尾那颗朱砂痣都与她记忆里母亲的模样分毫不差。

  "是母妃..."她无意识地抚上石壁,指尖触到画中女子的手腕,粗粝的岩面磨得指腹生疼,"这是她封印影蜥的画面。"

  陆昭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

  他发梢还滴着泉水,却已将佩刀握在掌心,刀鞘轻轻碰了碰她手背:"阿竹,你在荒星学过古符文?"

  苏晚竹这才注意到壁画边缘刻着细小的篆字,笔画间还渗着暗红,像是用血填过。

  她盯着那些扭曲的纹路,喉间突然泛起熟悉的甜腥——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蜜饯味道。

  那时她被周氏推上流放船,母亲攥着她的手在掌心写了半行字,说"若见血纹,以魂为锁"。

  "以血为引,以魂为锁。"她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石壁突然发出金石交鸣般的清响。

  壁画里的凤凰金钿"嗡"地飞了出来,化作一道金光没入权杖残片。

  苏晚竹被震得后退半步,撞进陆昭怀里,却见白骨僧不知何时跪了下去,骨节相叩的声音在密道里格外清晰:"皇室血脉再现,末将周守陵愿为您效命。"

  他身后那些由人骨串成的傀儡突然动了,关节发出细碎的咔嗒声,排着队退到密道两侧,露出最深处一根漆黑石柱。

  石柱表面刻满倒悬的锁链,顶端嵌着颗幽蓝珠子,正随着权杖残片的震颤微微发亮。

  "镇魂柱。"陆昭的声音沉了沉,他扯下外袍裹住苏晚竹肩头——泉池的水汽混着石壁的阴寒,正往她湿透的裙衫里钻,"当年血枭为了炼魂,从极北冰原盗来的邪物。"他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残片,"现在你激活了皇室封印,他的魂器要反噬了。"

  苏晚竹望着石柱顶端的蓝珠。

  那珠子原本该是血枭用来镇压生魂的,此刻却像被戳破的气球,正"滋滋"冒着黑气。

  她忽然想起在荒星见过的腐尸,那些被辐射兽啃食的尸体也是这样冒黑气,直到最后只剩一把白骨。

  "昭哥,"她仰头看他,眼尾还沾着泉水,"你说他现在在哪儿?"

  陆昭的拇指擦过她眼角:"在密道入口。"他话音未落,远处便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石壁开始摇晃,小灰"呀"地叫了一声,扑过来抱住苏晚竹的腿。

  苏晚竹低头摸他发顶,摸到一手冷汗——这孩子从被影蛛抓住当诱饵到现在,连哭都不敢大声。

  "血枭的机械义眼能启动灵魂共振。"陆昭拽着她往石壁凹陷处躲,头顶的碎石簌簌往下掉,"他知道残片在你手里,急了。"

  苏晚竹却没动。

  她盯着石壁上母亲的壁画,看金钿的光影在震动中愈发清晰,忽然笑了:"急了好。"她反手扣住陆昭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前,"他越急,破绽越多。"

  轰鸣声越来越近。

  有碎石砸在陆昭背上,他皱了皱眉,却没躲,只将苏晚竹护得更紧。

  小灰缩在两人中间,小手指抠着苏晚竹的裙角,忽然小声说:"姐姐,影蛛阿姨在看你。"

  苏晚竹转头。

  影蛛不知何时被白骨僧拖到了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

  她原本染着丹蔻的指甲全裂开了,渗着血,却还撑着上半身,目光像两把刀扎在苏晚竹脸上。

  石壁的震动让她伤口的血滴得更快,在青石板上洇出蜿蜒的红线,倒像是替苏晚竹铺了条血路。

  "周氏那老东西..."影蛛突然笑了,笑声混着血沫,"她以为把你扔去荒星就能断了血脉,可她不知道...当年长公主根本没..."

  "影蛛!"远处传来暴怒的嘶吼。

  血枭的声音像被泡在滚油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

  苏晚竹听出那是机械义眼过载的声音——他的灵魂共振要失控了。

  她低头看掌心的残片,凤凰的轮廓已经完全睁开眼,金芒透过皮肤,在她手背上投下小小的影子。

  石壁的裂缝里渗出腥甜的风。

  小灰打了个寒颤,往苏晚竹怀里缩得更紧。

  陆昭的佩刀"铮"地出鞘半寸,刀光映着苏晚竹发亮的眼睛——那是荒星五年,在沙暴里淬炼出的、比刀刃更锋利的光。

  影蛛的笑声突然断了。

  她望着苏晚竹背后的方向,瞳孔剧烈收缩。

  苏晚竹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正看见白骨僧的骨链突然绷直,像根银色的弦,"啪"地缠住了影蛛的脖颈。

  老守陵人枯槁的脸上没有表情,只将骨杖重重顿在地上:"公主,该送她去见主子了。"

  影蛛被拖行的声音在密道里格外清晰。

  她的指甲刮过青石板,留下五道血痕,最后停在苏晚竹脚边。

  苏晚竹垂眸看她,看见她染着血的唇动了动,听见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周氏...藏着..."

  "轰——"

  密道顶端的岩块轰然坠落。

  陆昭一把将苏晚竹按在石壁上,碎石擦着他后颈砸进泉池,溅起老高的水花。

  等尘埃落定,苏晚竹才发现影蛛的嘴还半张着,却再发不出声——白骨僧的骨链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下颌,将她的话生生锁在了喉咙里。

  "公主,"白骨僧弯腰拾起地上的权杖残片,双手捧到她面前,"血枭的魂器快碎了。"他指了指镇魂柱,蓝珠上的裂纹已经爬满表面,"趁他还没冲进来,您得......"

  "阿竹!"

  陆昭突然拽她往旁边一躲。

  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她耳尖钉进石壁,箭尾的红羽还在颤动——是血枭的标记。

  苏晚竹摸了摸发烫的耳垂,抬头看向密道入口方向。

  那里的黑暗里,有两点幽蓝的光正在逼近,像极了荒星夜里,辐射兽捕猎时的眼睛。

  影蛛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她被骨链勒得脸色发紫,却还是用最后一口气,从齿缝里挤出半句话:"周氏藏着...长公主的..."

  "闭嘴!"

  血枭的嘶吼震得密道嗡嗡作响。

  苏晚竹看见黑暗里伸出一只金属手臂,抓着影蛛的后领将她提了起来。

  影蛛的发丝扫过苏晚竹手背,凉得像蛇信子。

  她听见影蛛在血枭的怒吼里,用尽最后力气喊出:"遗诏!"

  然后,一切声音都被轰鸣吞没了。

  影蛛被白骨僧的骨链拖行到苏晚竹脚边时,喉间还渗着血沫。

  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在青石板上刮出五道血痕,抬头时眼尾的泪痣被血污糊成暗红,倒像是被人剜了块肉:"你以为......"她突然呛咳起来,染血的唾沫星子溅在苏晚竹绣着玉兰花的鞋尖,"你以为能掌控这破石头的力量?"

  苏晚竹垂眸看她。

  影蛛的瞳孔里映着权杖残片的金芒,像两团烧得要熄的鬼火。

  她记得在荒星黑市见过这样的眼神——被剥了皮的流民最后一刻,也是这样既恨又怕地盯着救他的人。

  "替死鬼。"影蛛突然笑了,染血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当年长公主用这破石头锁影蜥,最后被反噬得连骨头都不剩......"她舌尖突然顶起腮帮,露出紫黑的毒囊,"你也会......"

  "昭哥,护好小灰。"苏晚竹突然开口。

  她袖中早攥着个雕花木盒,盒盖一开,浅粉色药粉便随着呼吸的风,精准扑向影蛛裂开的唇缝。

  陆昭的手臂立刻收紧,将她和缩成一团的小灰护在身侧。

  他佩刀半出鞘,刀光映着苏晚竹泛冷的眼尾:"阿竹?"

  "梦魇散。"苏晚竹指尖还沾着药粉,在影蛛惊恐的注视下,轻轻抹过自己唇角,"荒星黑市的老毒物教的——能让人把幻觉当真实。"

  影蛛的瞳孔瞬间涣散。

  她突然尖叫着蜷缩成团,指甲发疯似的抓挠自己脖颈:"不!不是我!是周氏让我......"她额头撞在青石板上,血珠溅到苏晚竹裙角,"别过来!长公主!我没动遗诏......"

  苏晚竹蹲下身,指尖捏住影蛛下巴。

  女人的皮肤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烙铁:"你说得对。"她声音轻得像荒星清晨的雾,"我确实只是个替死鬼......"影蛛的瞳孔剧烈收缩,她却笑了,"但这次,我要让真正的凶手——"她指腹重重按在影蛛喉结上,"陪葬。"

  密道入口的石壁轰然炸裂。

  血枭裹着黑烟冲进来时,半张脸还嵌着碎石。

  他左边眼眶是机械义眼,幽蓝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右边脸颊却烂得露出白骨,腐肉滴滴答答掉在地上,混着血珠滋滋腐蚀青石板。

  "我的影蛛!"他金属手臂一挥,白骨僧的骨链应声而断。

  老守陵人踉跄后退,骨杖在地上划出火星。

  血枭的机械足碾碎影蛛染血的发尾,腐臭的气息喷在苏晚竹脸上:"交出残片!"

  陆昭的刀终于全出鞘了。

  他将苏晚竹和小灰往石壁后一推,刀锋划开血枭的金属手臂,溅出的却不是血,是黏腻的黑油:"阿竹,去镇魂柱!"

  苏晚竹攥紧权杖残片。

  金芒从指缝里涌出来,像活物般往镇魂柱方向钻。

  她能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以魂为锁",能感觉到掌心的残片在发烫,烫得皮肤发红,却比荒星沙暴里的阳光更让她安心。

  "昭哥!"她喊了一声。

  陆昭回头的瞬间,她猛地推开他,朝着镇魂柱狂奔。

  血枭的金属爪擦着她后颈划过,在石壁上留下五道深痕。

  小灰被陆昭护在怀里,却还伸着小手喊"姐姐",声音裹着哭腔。

  镇魂柱的蓝珠已经裂成蛛网。

  苏晚竹将残片按上去的刹那,整座密道都震了震。

  金芒顺着锁链爬满石柱,像活过来的龙,将蓝珠里的黑气一丝丝抽出来。

  血枭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机械义眼开始冒火星,右边烂脸的腐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骨头。

  "不!这不可能!"他金属手臂抓住苏晚竹的手腕,力道大得要捏碎骨头。

  陆昭的刀从背后刺穿他的肩胛骨,刀刃没入半寸,却像刺在烂泥里,只搅出更多黑油。

  "公主!"白骨僧的骨链突然缠住血枭的脖颈。

  老守陵人枯槁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是百年前守陵时的肃杀,"末将替您斩断这孽障!"

  骨链骤然收紧。

  血枭的机械义眼"砰"地炸开,碎片溅了苏晚竹一脸。

  他的金属手臂松开了,垂在身侧发出咔咔的空响。

  苏晚竹踉跄着后退,撞在镇魂柱上。

  金芒突然暴涨,将血枭整个人裹了进去。

  "周氏......藏着......"血枭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一个字被金芒绞成碎片。

  他的身体开始消散,先从烂脸的右半部分,再到机械的左半部分,最后只剩一缕黑烟,被镇魂柱吞得干干净净。

  影蛛不知何时昏了过去。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再发不出声。

  苏晚竹摸了摸她的脉搏——跳得极慢,像将熄的灯。

  她抬头看向陆昭,对方脸上沾着血枭的黑油,却冲她笑了笑,从怀里摸出颗糖:"甜的。"

  小灰从陆昭怀里探出脑袋,小手指着密道顶端:"姐姐,石头在掉。"

  苏晚竹抬头。

  石壁上的裂缝正不断扩大,碎石像下雨般往下掉。

  白骨僧的骨链突然自动收拢,缠成根拐杖撑在地上:"公主,密道要塌了。"他指了指入口方向,那里的石壁正在闭合,"末将守陵百年,这是最后一次替皇室开路。"

  陆昭将糖塞进苏晚竹嘴里,拉着她往入口跑。

  小灰趴在他背上,小胳膊紧紧搂着他脖子。

  苏晚竹回头看了眼镇魂柱——权杖残片还嵌在上面,金芒却淡了些,像母亲当年哄她睡觉时,床头那盏暖黄的灯。

  "阿竹!"陆昭的声音带着焦急。

  她加快脚步,刚冲出密道入口,身后便传来轰然巨响。

  回头时,入口已经被碎石封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线金芒,像颗埋在土里的星。

  荒星的风突然变了。

  原本腥甜的风里,多了丝湿润的青草香。

  苏晚竹舔了舔嘴角的糖,甜得发腻,却比荒星五年喝过的所有水都让人安心。

  她攥紧陆昭的手,听见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是荒星的风暴,要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