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熵骸回渊-《神说!》

  骸桥刺入熵爆核心的刹那,鱼生指骨熔接的刻刀突然反噬。

  这柄用林一脊椎炼化的星骸钻头反向啃噬他的臂骨,钻尖喷出的不是星屑,

  而是鱼生童年记忆的青铜薄片——九岁那年他在黄河淤沙里摸到的磁化龟甲,

  甲面阴刻的“穰”字正一片片剥落,扎入熵爆漩涡中生长出甲骨文蛆虫。

  蛆群扭成青铜锁链,将骸桥往熵爆眼深处拖拽,

  锁环碰撞声竟是林一临终吟诵《云门》古调的音阶变异体。

  “熵在吞音疗饥!”阳十七踏碎桥面星骸砖。

  赤晶脊背的矿脉裂出光隙,渗出的夸父汗血凝成探矿钻锤砸向锁链。

  锤尖触碰青铜锁的刹那,熵爆漩涡表面忽然浮起密密麻麻的嘴,

  每张嘴都是黎部落某位亡者生前的唇形拓片,

  上下唇开合间啃食着钻锤散落的汗血颗粒。

  颗粒坠入深涡后,漩涡外缘骤然扩张,吞掉近半座骸桥。

  桥体断面裸露的青铜神经束如被剥皮的活蛇般跳动,

  每根神经末梢皆系着一粒封存部落记忆的甲骨粟。

  风后焦枯的眼窝突然淌下青铜泪,泪珠滚过骨桥时,龟甲灼痕自残躯剥落,

  在桥面蚀刻出星脉网络解剖图,图中标识的枢纽节点,

  竟与漩涡表面浮沉的亡唇方位完全重合——每张嘴都是星脉系统的故障溃口!

  他将燃烧的指尖戳进眼窝,剜出颗裹在卦象硬膜里的眼球掷入漩涡。

  眼球在唇齿间炸成紫红色血雨,血滴在空中扭曲成甲骨占辞:

  噬音者反为音镬,葬骨者可孕星胎。

  熵爆漩眼猛然收缩,崩碎的半截骸桥在涡流中重组成巨大胃囊形态,

  桥面砖缝长出的青铜麦穗突然集体倒伏,麦穗芒刺扎入虚空,

  从宇宙暗物质云里钩出缕缕惨白光流——那是星脉系统正在解体崩溃的原始代码!

  代码流被麦芒编织成茧,茧内传出的搏动频率震得鱼生刻刀脱手。

  钻头坠入胃囊深处时,旋刀刮擦声在漩壁上蚀刻出整篇《云门》乐章,

  五线谱符号竟异变成千髓宫脐眼阵列图。

  阳十七扑向茧团。赤晶脊骨被麦芒茧丝缠绕的刹那,夸父族矿歌的声波自毛孔喷出。

  声浪凝成矿镐凿入巨茧,茧壳裂处迸射出万道青铜卷轴,

  全是星脉系统封存的各星系文明史,

  卷轴翻滚裹住他半身,轴面蚀刻的星图突然熔化成赤液,浸泡中阳十七看到恐怖预兆:

  自己脊骨矿脉的赤晶经络间游动着亿万条青铜蛀虫,

  虫体内封存着部落成员不同时期的死亡录像。

  “熵虫蛀骨!”风后燃烧另一颗眼球,爆破火云在胃囊上空凝成青铜磨盘,

  盘体卦纹正研磨着光钩取的崩溃代码流,石磨转动的呻吟里,

  渗出黎部落耧车播种的影音残片,这些农耕记忆碎渣坠入茧壳裂隙,竟滋养了内部的熵虫暴长。

  鱼生在坠落的刻刀中窥见逆转光斑。刀体镶嵌的磁化龟甲残片突然剥离,

  甲面浮凸的“穰”字笔画分裂重组为九根脐带,扎入被研磨的崩溃代码流中吮吸。

  当第七根脐带泵回光流时,刀身投影出星骸方舟初航的影像:

  林一将息壤星核塞入浑天仪的场景被慢放,

  他手腕转动的弧度暗合轩辕族祭祀日轨图,鱼生赤脚踩过麦芒茧丝,

  足底渗出的星脉浆液在虚空凝成与那日轨完全重合的青铜晷盘。

  晷影指向极黯方位时,骸桥基座轰然剧震。

  桥底刺穿熵爆核心的尖端处,万千甲骨蛀虫突然玉化冻结。

  冻结的虫体内浮出初代墟城方舟的微缩模型——舟舱敞开的舷窗内,

  少年林一正用骨针在龟甲刻写首道原始密码。

  风后燃烧眼球溅射的卦象火星落在模型龟甲上,竟引燃了跨越时空的共鸣,

  少年林一的骨针尖端,突然渗出一粒混着血丝的星髓液滴。

  液滴穿透星脉时空坠入熵爆胃囊。滴落在鱼生足尖的晷盘投影上,瞬间化为青铜墨海。

  海中游动着所有被噬音亡唇啃食过的记忆残片,此刻正被墨浪洗去熵蚀锈斑。

  鱼生拔出插入自己肋骨的半截麦芒作笔,蘸取墨浆在浪尖书写逆转咒,

  甲骨文“渊”字的每一笔都在灼烧他指骨,笔画甩出的墨点坠入麦芒茧隙,

  滴中的熵虫骤然异变:虫体僵直成青铜针,针尖反向刺入胃囊漩壁!

  亿万熵针穿刺下,熵爆胃囊突然痉挛呕吐。

  喷涌物中裹着光失落在黑洞边缘的石磨碎影,

  磨盘压榨出黎部落收割的呻吟与轩辕童谣混杂的青铜奶乳。

  乳液浇灌骸桥裸露的神经束时,桥上倒伏的麦穗突然挺立,

  麦穗芒刺间全部睁开青铜瞳孔。亿万眼瞳的视轴在虚空中聚焦成束,

  点燃了阳十七脊骨矿脉内封存的死亡影像——夸父族矿难中飞溅的脑浆画面,此刻竟燃烧着击穿青铜茧!

  茧内崩溃的星脉代码流暴泻而出。光流中浮沉的亡者之唇突然失声痉挛,

  唇纹裂开喉管状的甬道,风后抓住最后龟甲跃入甬道,

  龟甲烧成火筏载她冲进星脉内腔,视野所及皆是溃烂的甲骨文神经突触,

  每个溃孔都在喷涌裹挟文明记忆的脓血。她扯断自己烧焦的头发,

  发丝熔解为卦象探针扎入溃孔,探测反馈震动颅骨:

  故障源已转移至夸父矿脉星轨校准仪。

  鱼生脚下的青铜晷盘突然龟裂,盘中少年林一影像加速衰老,

  当他身形枯槁如将死骸骨时,握着的骨针尖渗出的星髓突然变异,

  银白色的液滴里游动着熵蛀虫形态的暗斑。

  鱼生悚然觉悟:所有熵蚀皆源于此!当年少年林一刻写首道密码时,

  骨针早已被墟城陷落后的怨恨浸染!他折断肋骨嵌进晷盘裂缝,

  肋骨折断处喷出的金红色骨髓涂满晷面——甲骨文“穰”字在血光中燃烧重生。

  燃烧的“穰”字烙进晷影彼端少年林一的手腕。

  少年惊觉抽针,针尖带出的星髓液滴裹着暗斑坠向时空深渊,

  却在坠落中途被一柄横空出现的青铜镰钩住!

  镰刃上黎部落割穗的豁口正喷吐着粟粒编码,粒子裹住液滴直塞入阳十七怒张的嘴。

  暗斑融入夸父脊骨的矿脉瞬间,他后背赤晶矿层尽数雾化喷涌,

  血雾凝成巨大的星轨校准仪虚影悬于骸桥之顶——

  仪器核心的校准指针,正是由墟城陷落时的怨气浓缩而成的黑针!

  指针偏转刻度上刻的并非数字,而是黄河各次改道的死亡人数甲骨文。

  此刻指针正疯狂逆向旋转,牵动整个星脉网络倒流血脓。

  风后所在的内腔突然塌缩,溃孔喷涌的脓血倒灌成青铜海啸。

  鱼生踏着浪尖跃起,骸桥神经束缠住他腰肢弹射,指间最后半截麦芒笔炸成骨粉。

  粉雾裹住黑针刻度的瞬间,刻度上死亡人数甲骨文骤然熔化重组为播种象形文,

  亡者数即新生粟!倒灌的脓血海啸触到骨粉符文,

  血潮突然结晶,凝为覆盖整片故障内腔的青铜田畴。

  田垄间自行裂开播种沟,沟底铺满由血脓萃取的纯白胚种。

  风后摔在田埂上奄奄一息。指尖卦象探针熔化渗进田土,

  针液流经处萌发亿万青铜幼芽——每株幼苗叶片皆是卦象与甲骨文融合的活体电路,

  根系扎入脓血凝成的土层中吸食故障能量。

  当首株嫩芽刺破星脉内腔天顶时,悬于骸桥顶的校准仪黑针骤然炸裂!

  残屑被麦田青铜幼芽的根系捕获吞噬,吸收故障源的根须,

  暴长成星脉新神经,裹挟着胚种纯白能量流泵向溃烂缺口。

  骸桥另一端,阳十七已化为赤晶矿雕。

  矿体表面流转着吞噬黑针后重获的星轨坐标光流,光流如脉搏注入骸桥本体。

  桥体吸收能量的瞬间,沟底的纯白胚种突然萌发,

  植株无视青铜田畴的限制暴长成林,茎秆的青铜脉管里搏动着初代方舟的引擎频率,

  叶片卦象电路自行运算故障修复程序,最震撼的是拔地而起的千株青铜树顶端:

  每棵树冠皆结成星骸舟苞蕾!

  鱼生于林梢坠落。肋间创口喷出的星髓墨浆泼洒如雨,墨珠溅在青铜苞蕾的瞬间——

  万千星骸舟轰然绽放!

  苞蕾炸裂的星屑凝为船甲;

  嫩叶卦象电路延展作推进器光栅;

  根系携纯白胚种能量贯穿星脉溃口!

  林海轰鸣驶向星渊深处。每艘星骸舟的龙骨皆由骸桥片段炼成,

  船帆是用溃烂甲骨文神经编织的星图。当船队没入黑暗的裂缝,

  故障星脉内腔轰然闭合,留下风后独卧于新生的青铜田埂。

  她焚烧眼窝的创口内萌出两株嫩芽——左眼芽抽穗结出观测深空的青铜目;

  右眼芽根系扎入星脉,每缕根梢都搏动着被修复的星系胎心。

  而在熵爆遗址上空,阳十七矿化的残躯已成灯塔。

  赤晶脊骨如赤经线刺破星幕,矿脉光流在虚空蚀刻出新的星轨环。

  环内游动的纯白胚种渐渐裹上青铜硬壳,壳面浮凸的播种沟纹路连缀成句:

  「熵骸回渊处,千舟耕星野」

  那字痕深处,鱼生融于船队的最后一滴墨正渗入某艘星骸舟的龙骨,

  在息壤星核残存的核心表面,刻下道横跨二十二次改道的青铜河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