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坳”的平静，在半个月后一个闷热的午后，被猴子带回来的一阵狂风彻底打破。
他几乎是滚着冲进正在进行分组对抗训练的山谷，一张脸因为极度的兴奋和疲惫而涨得通红，还没跑到跟前，就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老大！老大！天大的买卖！是天大的买卖啊！”
正在给火力班讲解歪把子机枪射击要领的张大牛，闻声猛地站了起来。他看着猴子那副像是刨了龙王爷祖坟的激动模样，心里顿时一紧一松。
“嚷嚷什么！沉住气！”张大牛一脚踹在猴子屁股上，却没怎么用力，“说！是不是又发现鬼子的运输队了？”
“是！也不是！”猴子被踹得一个趔趄，却毫不在意，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得七歪八扭的地图，铺在地上，指着其中一条线路，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这次不是普通的运输队！是鬼子给县城宪兵队送装备的加强护送队！”
“加强护送队？”方振武和林啸天也立刻围了过来。
“对！”猴子重重地点头，“我亲眼看到的！前后各一辆卡车，中间是一辆被帆布盖得严严实实的大车！护送的鬼子，至少一个加强小队，四十多号人！带队的，是个中尉！轻重机枪都有！看那架势，跟押着天皇老子似的！”
“四十多个鬼子护送？”方振武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中间那辆车上，拉的到底是什么金疙瘩，值得他们下这么大本钱？”
“我不知道是什么金疙瘩。”猴子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知道，我在他们停下歇脚的时候，偷偷凑近了听。我听见那个中尉跟手下吹牛，说车上拉的是一门‘九二式’，还有够打一场大战的子弹！是专门拉来，对付咱们这片山里‘不听话’的家伙的！”
“九二式？”
这个词，让在场除了张大牛和方振武之外的所有人都一脸茫然。
而张大牛和方振武，在听到这个词的瞬间，两个人的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九二式……重机枪？”张大牛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没错！就是鬼子的九二式重机枪！”方振武的眼睛瞬间就红了，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仇恨和极度渴望的复杂情绪，“我们团当年就是被鬼子这玩意儿压在阵地上，抬不起头！一个营的弟兄，硬生生被它压着打了三天三夜！那枪声，跟啄木鸟啄树一样，‘咯咯咯’的，能把人的胆子都给震碎了！”
“啄木鸟……”张大牛喃喃自语，随即猛地抬起头，那张刀疤脸上，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贪婪和疯狂。
“他娘的！这哪里是买卖！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龙肉！”他一把抓住猴子的衣领，死死地盯着他，“路线！时间！你看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猴子被他摇得头晕眼花，“他们走的是通往县城的大路，大概明天下午，会经过咱们上次伏击汉奸的黑风口！”
“黑风口……”张大牛、方振武、林啸天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张巨大的军事地图。
“不行！”方振武第一个摇头，“黑风口虽然是好地方，但我们上次刚在那里动过手，鬼子肯定会有防备！而且对方有四十多人，火力强大，我们这点人，去那里打伏击，跟送死没区别！”
“硬碰硬，咱们肯定没戏。”张大牛也冷静了下来，他烦躁地在地上来回踱步，“四十多个鬼子，还有重机枪……这块骨头，太硬了！硬得能把咱们的牙都给崩碎了！”
“那就让他们把骨头，送到咱们嘴边来。”
林啸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切开了众人焦躁的情绪。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从黑风口，缓缓地向西移动，最后，停留在一片被标记为“乱葬岗”的崎岖山地。
“这里。”
“乱葬岗？”猴子挠了挠头，“啸天哥，那地方可邪乎得很！路窄得只能过一辆车，两边全是陡坡和一人多高的乱石堆，跟迷宫似的。白天走都容易迷路。”
“就是要它像迷宫。”林啸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鬼子要去县城，除了黑风口，就只能从这里绕。我们只要在黑风口前面，把路给他们‘修一修’，他们就不得不走这条路。”
“你是说……把他们引进来？”张大牛的眼睛亮了。
“对。”林啸天点了点头，“把他们引到这个石头的迷魂阵里来！在这里，他们的卡车施展不开，兵力优势也会被地形分割。而我们，可以利用这些乱石，跟他们打一场……猎杀！”
“好！好一个猎杀！”张大牛兴奋地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把战场，放在咱们自己选的地方！”
他立刻开始部署：“闷雷！带上咱们所有的炸药！去黑风口前面那段路上，给老子多准备几个‘惊喜’！动静要大，但别伤着人，把路炸塌了就行，把他们逼进乱葬岗！”
“是！”
“方振武！你带突击班，埋伏在乱葬岗的出口！给我像钉子一样钉死在那里！一只耗子也别想给老子放过去！”
“明白！”
“二狗！火力班！把咱们所有的机枪，都分散开，架在乱葬岗两侧的高地上！我要你们形成交叉火力，把整个乱葬岗都给老子罩起来！”
“是！”
“猴子！你带人，把乱葬岗里里外外都给我摸透了！哪块石头能藏人，哪条路能撤退，都给老子标出来！”
“得嘞！”
张大牛最后看向林啸天，他的眼神无比凝重：“啸天，这一仗，是咱们有史以来最硬的一仗。鬼子的机枪手，肯定都是老兵，而且不止一个。他们会躲在石头后面，很难对付。你的担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
林啸天没有说话，只是从身后的箭囊里，抽出了一支用鹰羽做尾翼的箭。他将箭头在火把上烧红，然后缓缓地，一笔一划地，在地上画出了乱葬岗的地形，和几个他预选的狙击点。
那份冷静和专注，让所有人心中的不安，都消散了大半。
……
第二天下午，乱葬岗。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这片怪石嶙峋的土地。
“轰隆！”
一声巨响，从东边的黑风口方向传来，打破了寂静。紧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半个时辰后，一支日军车队，骂骂咧咧地从大路上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驶进了通往乱葬岗的狭窄土路。
“八嘎！这该死的土八路！就会搞这些下三滥的把戏！”带队的日军中尉，站在第一辆卡车的车斗里，举着望远镜，烦躁地咒骂着。
“中尉阁下，这里地形复杂，要不要派人先去侦察？”一个曹长建议道。
“不用了！”中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们有帝国最强大的九二式重机枪！任何敢于反抗的敌人，都会在它的咆哮下，化为齑粉！命令部队，快速通过！”
“哈伊！”
车队缓缓地驶进了乱葬岗的腹地。
就在头车刚刚驶过一个拐角时，一声凄厉的枪响，毫无征兆地从左侧近百米外的一处石堆顶端响起！
“砰！”
那个不可一世的日军中尉，脑袋如同被铁锤砸中的西瓜，瞬间爆开！红的白的，溅了身边曹长一脸！
是林啸天！他打响了战斗的第一枪！
“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乱葬岗！
几乎在同一时间，道路两侧的高地上，四五挺轻机枪同时发出了怒吼！
“哒哒哒哒……！”
“嗒嗒嗒嗒……！”
密集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从四面八方，劈头盖脸地朝着日军车队泼洒而来！
卡车上的日本兵，瞬间就被扫倒了一大片！
“反击！快反击！”那个满脸是血的曹长，嘶吼着，指挥着幸存的士兵跳下车，依托着卡车和乱石，开始疯狂地还击。
鬼子的战斗素养极高，在最初的混乱之后，他们迅速架起了两挺歪把子轻机枪，开始对着两侧的高地进行火力压制！
“砰！砰！”
林啸天的枪声，再次响起！
那两个刚刚架起机枪的鬼子机枪手，应声倒地！
但很快，又有两个鬼子兵扑了上去，重新操起了机枪！
“他娘的！鬼子火力太猛了！”二狗趴在高地上，被压得抬不起头，他旁边的一个机枪手，胳膊上已经中了一枪。
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白热化的胶着状态！
“啸天！干掉他们的机枪！”张大牛在另一侧的山坡上，声嘶力竭地吼道。
林啸天没有回答。他知道，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鬼子已经有了防备，他原来的狙击点已经暴露了。
他像一条蛇，悄无声息地从石堆上滑了下来，借着乱石的掩护，迅速地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
他来到了车队的侧后方，这里刚好可以看到一个鬼子机枪手的侧身。
“砰！”
一枪毙命！
但几乎在同时，另一挺机枪的子弹，也“嗖嗖”地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战斗，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双方互有伤亡，弹药的消耗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老大！咱们的子弹快不多了！”
“突击班冲不下去啊！鬼子的火力太密了！”
战局，对张大牛他们，越来越不利。
就在这时，那辆被帆布盖着的卡车上，突然传来了“咯咯咯咯”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
“不好！是重机枪！”方振武失声惊呼！
只见两个鬼子兵，已经掀开了帆布，正在疯狂地架设那挺黑洞洞的九二式重机-枪！
一旦让它开始咆哮，埋伏在山坡上的所有人，都将成为活靶子！
“林啸天！！！”张大牛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那个位置，被卡车车身挡得严严实实，从任何一个角度，都无法直接射击！
林啸天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没有时间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猛地从一块巨石后面站了起来，端着步枪，一边向着卡车的方向冲锋，一边疯狂地射击！
“砰！砰！砰！”
他用自己，当做了诱饵！
“保护啸天！”张大牛和方振武，几乎同时红着眼吼道！
所有的机枪，都在这一刻，调转枪口，朝着那辆卡车的方向，进行了饱和式的火力压制！
“八嘎！”正在架设重机枪的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下意识地调转枪口，想要射杀那个冲过来的疯子！
就是现在！
就在他们将重机枪的枪口，微微抬起，露出一丝缝隙的瞬间！
一声清脆的枪响，仿佛超越了所有的喧嚣，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砰！”
那个负责装填弹板的鬼子兵，眉心中弹，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是李三！是狙击小组的李三！
林啸天用生命，为他创造出了那稍纵即逝的，唯一的机会！
“杀啊！”
所有的战士，都被这一幕彻底点燃了！他们怒吼着，从掩体后冲了出来，向着已经失去重火力掩护的残余鬼子，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战斗，在一个小时后，终于彻底结束。
整个乱葬岗，如同人间地狱。
张大牛冲到那辆卡车前，一把掀开帆布。
一挺通体漆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钢铁巨兽，静静地躺在那里。它的旁边，是十几箱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黄澄澄的子弹板。
“发财了……”二狗看着那挺重机枪，喃喃自语，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我们……赢了……”
所有幸存的战士，都围了过来，他们看着这来之不易的战利品，一个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林啸天靠在一块岩石上，处理着自己胳膊上被子弹擦伤的伤口。他看着那挺狰狞的重机枪，又看了看身边那些欢呼的战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们这支队伍，终于拥有了能让鬼子闻风丧胆的獠牙！
他几乎是滚着冲进正在进行分组对抗训练的山谷，一张脸因为极度的兴奋和疲惫而涨得通红，还没跑到跟前，就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老大！老大！天大的买卖！是天大的买卖啊！”
正在给火力班讲解歪把子机枪射击要领的张大牛，闻声猛地站了起来。他看着猴子那副像是刨了龙王爷祖坟的激动模样，心里顿时一紧一松。
“嚷嚷什么！沉住气！”张大牛一脚踹在猴子屁股上，却没怎么用力，“说！是不是又发现鬼子的运输队了？”
“是！也不是！”猴子被踹得一个趔趄，却毫不在意，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得七歪八扭的地图，铺在地上，指着其中一条线路，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这次不是普通的运输队！是鬼子给县城宪兵队送装备的加强护送队！”
“加强护送队？”方振武和林啸天也立刻围了过来。
“对！”猴子重重地点头，“我亲眼看到的！前后各一辆卡车，中间是一辆被帆布盖得严严实实的大车！护送的鬼子，至少一个加强小队，四十多号人！带队的，是个中尉！轻重机枪都有！看那架势，跟押着天皇老子似的！”
“四十多个鬼子护送？”方振武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中间那辆车上，拉的到底是什么金疙瘩，值得他们下这么大本钱？”
“我不知道是什么金疙瘩。”猴子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知道，我在他们停下歇脚的时候，偷偷凑近了听。我听见那个中尉跟手下吹牛，说车上拉的是一门‘九二式’，还有够打一场大战的子弹！是专门拉来，对付咱们这片山里‘不听话’的家伙的！”
“九二式？”
这个词，让在场除了张大牛和方振武之外的所有人都一脸茫然。
而张大牛和方振武，在听到这个词的瞬间，两个人的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九二式……重机枪？”张大牛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没错！就是鬼子的九二式重机枪！”方振武的眼睛瞬间就红了，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仇恨和极度渴望的复杂情绪，“我们团当年就是被鬼子这玩意儿压在阵地上，抬不起头！一个营的弟兄，硬生生被它压着打了三天三夜！那枪声，跟啄木鸟啄树一样，‘咯咯咯’的，能把人的胆子都给震碎了！”
“啄木鸟……”张大牛喃喃自语，随即猛地抬起头，那张刀疤脸上，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贪婪和疯狂。
“他娘的！这哪里是买卖！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龙肉！”他一把抓住猴子的衣领，死死地盯着他，“路线！时间！你看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猴子被他摇得头晕眼花，“他们走的是通往县城的大路，大概明天下午，会经过咱们上次伏击汉奸的黑风口！”
“黑风口……”张大牛、方振武、林啸天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张巨大的军事地图。
“不行！”方振武第一个摇头，“黑风口虽然是好地方，但我们上次刚在那里动过手，鬼子肯定会有防备！而且对方有四十多人，火力强大，我们这点人，去那里打伏击，跟送死没区别！”
“硬碰硬，咱们肯定没戏。”张大牛也冷静了下来，他烦躁地在地上来回踱步，“四十多个鬼子，还有重机枪……这块骨头，太硬了！硬得能把咱们的牙都给崩碎了！”
“那就让他们把骨头，送到咱们嘴边来。”
林啸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切开了众人焦躁的情绪。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从黑风口，缓缓地向西移动，最后，停留在一片被标记为“乱葬岗”的崎岖山地。
“这里。”
“乱葬岗？”猴子挠了挠头，“啸天哥，那地方可邪乎得很！路窄得只能过一辆车，两边全是陡坡和一人多高的乱石堆，跟迷宫似的。白天走都容易迷路。”
“就是要它像迷宫。”林啸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鬼子要去县城，除了黑风口，就只能从这里绕。我们只要在黑风口前面，把路给他们‘修一修’，他们就不得不走这条路。”
“你是说……把他们引进来？”张大牛的眼睛亮了。
“对。”林啸天点了点头，“把他们引到这个石头的迷魂阵里来！在这里，他们的卡车施展不开，兵力优势也会被地形分割。而我们，可以利用这些乱石，跟他们打一场……猎杀！”
“好！好一个猎杀！”张大牛兴奋地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把战场，放在咱们自己选的地方！”
他立刻开始部署：“闷雷！带上咱们所有的炸药！去黑风口前面那段路上，给老子多准备几个‘惊喜’！动静要大，但别伤着人，把路炸塌了就行，把他们逼进乱葬岗！”
“是！”
“方振武！你带突击班，埋伏在乱葬岗的出口！给我像钉子一样钉死在那里！一只耗子也别想给老子放过去！”
“明白！”
“二狗！火力班！把咱们所有的机枪，都分散开，架在乱葬岗两侧的高地上！我要你们形成交叉火力，把整个乱葬岗都给老子罩起来！”
“是！”
“猴子！你带人，把乱葬岗里里外外都给我摸透了！哪块石头能藏人，哪条路能撤退，都给老子标出来！”
“得嘞！”
张大牛最后看向林啸天，他的眼神无比凝重：“啸天，这一仗，是咱们有史以来最硬的一仗。鬼子的机枪手，肯定都是老兵，而且不止一个。他们会躲在石头后面，很难对付。你的担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
林啸天没有说话，只是从身后的箭囊里，抽出了一支用鹰羽做尾翼的箭。他将箭头在火把上烧红，然后缓缓地，一笔一划地，在地上画出了乱葬岗的地形，和几个他预选的狙击点。
那份冷静和专注，让所有人心中的不安，都消散了大半。
……
第二天下午，乱葬岗。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这片怪石嶙峋的土地。
“轰隆！”
一声巨响，从东边的黑风口方向传来，打破了寂静。紧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半个时辰后，一支日军车队，骂骂咧咧地从大路上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驶进了通往乱葬岗的狭窄土路。
“八嘎！这该死的土八路！就会搞这些下三滥的把戏！”带队的日军中尉，站在第一辆卡车的车斗里，举着望远镜，烦躁地咒骂着。
“中尉阁下，这里地形复杂，要不要派人先去侦察？”一个曹长建议道。
“不用了！”中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们有帝国最强大的九二式重机枪！任何敢于反抗的敌人，都会在它的咆哮下，化为齑粉！命令部队，快速通过！”
“哈伊！”
车队缓缓地驶进了乱葬岗的腹地。
就在头车刚刚驶过一个拐角时，一声凄厉的枪响，毫无征兆地从左侧近百米外的一处石堆顶端响起！
“砰！”
那个不可一世的日军中尉，脑袋如同被铁锤砸中的西瓜，瞬间爆开！红的白的，溅了身边曹长一脸！
是林啸天！他打响了战斗的第一枪！
“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乱葬岗！
几乎在同一时间，道路两侧的高地上，四五挺轻机枪同时发出了怒吼！
“哒哒哒哒……！”
“嗒嗒嗒嗒……！”
密集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从四面八方，劈头盖脸地朝着日军车队泼洒而来！
卡车上的日本兵，瞬间就被扫倒了一大片！
“反击！快反击！”那个满脸是血的曹长，嘶吼着，指挥着幸存的士兵跳下车，依托着卡车和乱石，开始疯狂地还击。
鬼子的战斗素养极高，在最初的混乱之后，他们迅速架起了两挺歪把子轻机枪，开始对着两侧的高地进行火力压制！
“砰！砰！”
林啸天的枪声，再次响起！
那两个刚刚架起机枪的鬼子机枪手，应声倒地！
但很快，又有两个鬼子兵扑了上去，重新操起了机枪！
“他娘的！鬼子火力太猛了！”二狗趴在高地上，被压得抬不起头，他旁边的一个机枪手，胳膊上已经中了一枪。
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白热化的胶着状态！
“啸天！干掉他们的机枪！”张大牛在另一侧的山坡上，声嘶力竭地吼道。
林啸天没有回答。他知道，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鬼子已经有了防备，他原来的狙击点已经暴露了。
他像一条蛇，悄无声息地从石堆上滑了下来，借着乱石的掩护，迅速地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
他来到了车队的侧后方，这里刚好可以看到一个鬼子机枪手的侧身。
“砰！”
一枪毙命！
但几乎在同时，另一挺机枪的子弹，也“嗖嗖”地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战斗，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双方互有伤亡，弹药的消耗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老大！咱们的子弹快不多了！”
“突击班冲不下去啊！鬼子的火力太密了！”
战局，对张大牛他们，越来越不利。
就在这时，那辆被帆布盖着的卡车上，突然传来了“咯咯咯咯”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
“不好！是重机枪！”方振武失声惊呼！
只见两个鬼子兵，已经掀开了帆布，正在疯狂地架设那挺黑洞洞的九二式重机-枪！
一旦让它开始咆哮，埋伏在山坡上的所有人，都将成为活靶子！
“林啸天！！！”张大牛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那个位置，被卡车车身挡得严严实实，从任何一个角度，都无法直接射击！
林啸天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没有时间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猛地从一块巨石后面站了起来，端着步枪，一边向着卡车的方向冲锋，一边疯狂地射击！
“砰！砰！砰！”
他用自己，当做了诱饵！
“保护啸天！”张大牛和方振武，几乎同时红着眼吼道！
所有的机枪，都在这一刻，调转枪口，朝着那辆卡车的方向，进行了饱和式的火力压制！
“八嘎！”正在架设重机枪的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下意识地调转枪口，想要射杀那个冲过来的疯子！
就是现在！
就在他们将重机枪的枪口，微微抬起，露出一丝缝隙的瞬间！
一声清脆的枪响，仿佛超越了所有的喧嚣，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砰！”
那个负责装填弹板的鬼子兵，眉心中弹，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是李三！是狙击小组的李三！
林啸天用生命，为他创造出了那稍纵即逝的，唯一的机会！
“杀啊！”
所有的战士，都被这一幕彻底点燃了！他们怒吼着，从掩体后冲了出来，向着已经失去重火力掩护的残余鬼子，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战斗，在一个小时后，终于彻底结束。
整个乱葬岗，如同人间地狱。
张大牛冲到那辆卡车前，一把掀开帆布。
一挺通体漆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钢铁巨兽，静静地躺在那里。它的旁边，是十几箱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黄澄澄的子弹板。
“发财了……”二狗看着那挺重机枪，喃喃自语，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我们……赢了……”
所有幸存的战士，都围了过来，他们看着这来之不易的战利品，一个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林啸天靠在一块岩石上，处理着自己胳膊上被子弹擦伤的伤口。他看着那挺狰狞的重机枪，又看了看身边那些欢呼的战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们这支队伍，终于拥有了能让鬼子闻风丧胆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