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他的过去(上)-《我,裂开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良久,我才勉强鼓动干涩的喉咙哑声开口。

  “你说什么?”

  严莉莉静静地望着我,泪珠无声地滑落脸颊。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交织着自嘲、不甘,还有一丝深到令人心悸的孤独。

  “果然……你连这个也忘了么。”

  她低下头,把脸埋进我的胸膛,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先起来。”

  我抓住她的肩膀,轻轻将她甩下身。

  被子也随手扔给她,然后背对着床,飞快把衣服穿好。

  心脏的跳动稍微平静,但我没敢回身看她。

  严莉莉待在我身后一动不动。。

  我本想问很多问题,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字。

  每当想开口,心脏便狠狠一抽,像有什么失控的情绪在涌动,让人极度不适。

  最终,还是严莉莉先打破了僵局。

  她轻声开口:

  【谁~在~唱——着歌……】

  “什么?”

  我皱起眉,不明白她在干什么。

  【驱~散——了寂寞……】

  她的声音悠长,带着柔软的伤感,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

  【初次的约会,你还记——得——么……】

  “歌?”

  我微微一愣。

  耳畔传来的旋律渐渐与模糊的记忆叠在了一起,让我下意识地停住了呼吸。

  【谁,在,约定——着……许,下——了承诺……】

  【呢喃的耳语……成了谁的寄托……】

  【我举起——双手,抓住微亮晨曦,融化在,掌心——!】

  【我看见,花海,顺着风浪云起,流淌至——远方——】

  唱到这里,她暂停下来语气幽幽的问:

  “连这个……你也忘了吗?”

  我僵在原地,心脏一下一下重重敲击着胸腔,像是有什么沉睡的碎片,在缓缓翻涌上来。

  严莉莉垂下眼睛,勾了勾唇角,苦涩地笑了。

  “这是那时候我们一起写的歌。”

  “我做的词……你谱的曲……”

  “然后我们就开始交往了……还傻乎乎地计划着,有一天,要让所有人都唱我们的歌。”

  我没有说话,呼吸变得有些痛苦。

  我的大脑下意识的想要回忆起什么……

  那些画面、那些声音,应该曾经存在于我的记忆深处才对。

  可是。

  无论怎样试着去捕捉,脑海里只有一片死寂。

  仿佛有人用刀,粗暴地将那段记忆宛掉,只剩下冰的冷空白。

  房间里很静。

  静得只能听见窗外风吹过叶片的声音,细碎而冰冷。

  一股微弱却锥心的痛意,从心脏深处蔓延开来,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却像被谁狠狠地捶了一拳。

  就在这近乎窒息的静默中,背后忽然传来轻微的推力。

  严莉莉裹着被子,轻轻靠在了我的背上。

  她柔软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带着一丝浅浅的悲伤:

  “那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我眉头紧皱的思索着……

  我记得她。

  记得她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出现在我面前。

  可关于最初的记忆却仿佛被浓雾遮蔽,模糊得看不真切。

  严莉莉靠着我,继续轻声说道:

  “当年,爷爷投资了地下都市的建设计划,那成了他接触魂力世界的契机。”

  她的声音平静,却藏着一种压抑的情绪。

  “魂力的神奇让所有得知真相的人都疯狂了。

  “他们或许不是世界顶级的富豪,但普通的金钱和权势,已经无法再吸引他们。”

  “魂力是他们眼中真正的奇迹,是能让自己、乃至家族,再度辉煌的希望。”

  “可是,并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天分……我爷爷也不行。”

  说到这里,严莉莉轻轻叹了口气:

  “于是,他开始想方设法招揽猎魔者……甚至鼓励后代与猎魔者通婚,试图以血脉延续的方式,获得魂力的力量。”

  “虽然大多数财团拿不到魂器或者天赋武器,那些被教团严格管控的宝物。”

  “但在大量的俗世财富与资源面前,仍有不少猎魔者被吸引而来。”

  “毕竟猎魔者也是七情六欲的,他们想要的,财团都会极力满足。”

  “而我……原本不会出现在严家。”

  她收紧了靠在我背上的身体,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

  “因为……我是个私生女。”

  听到这句话,我的呼吸微微一滞,胸腔中一阵情绪翻涌。

  但我把它压制了下去,静静地听她诉说:

  “我的母亲,是一个远方小国的歌姬。”

  “她在舞台上小有名气,但出身低微,在大人物眼中算不上什么。”

  “我父亲是严家的次子。”

  “他们在一场舞会上偶然相识,也许是意气相投,或者是短暂的放纵……总之……他们生下了我。”

  “本来,我根本踏不进严家的门。”

  “但好死不死……我有魂力资质。”

  “于是,一切都变了。”

  严莉莉自嘲的笑了笑。

  “我的母亲在拿到一笔丰厚的补偿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我被破格接纳进了严家,成了这里的大小姐。”

  “家族对我的期望很简单,用这副天赋优良的身体去和别的猎魔者联姻,为家族生下更多有魂力资质的后代。”

  “仅此……而已……。”

  她下意识的往我这里更加贴近,声音中带着一种绝望的颤抖。

  “所以,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我的价值,不在于我是谁,而在于,我能为谁生下什么样的孩子。”

  “然后……他们把你的名字递到了我面前。”

  “我那时根本不懂家族之间的算计,也不懂自己被赋予了怎样的责任。”

  “我只知道讨好你是我的任务,你的档案……我背的滚瓜乱熟”

  她低低笑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在被子上轻轻划着花纹。

  然后,她轻声背诵起来,就像在回忆一篇曾经深深烙印在骨子里的课文:

  “冷无霜。”

  “冷氏家族嫡长子。”

  “现年十岁。”

  “魂力资质极高,觉醒时间远超同龄人,但对猎魔者事业存在严重排斥情绪,认为猎魔者职业前景黯淡,无意继承家族重任。”

  “性格开朗,热爱音乐与摄影,擅长钢琴,曾在少年班的比赛中获奖。”

  “当时的你,在圈子里可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

  “他们让我暗记了好几十种接近你的计划,然后就把我送到冷家‘做客’。”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笑声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冷家那边也不反感这场安排。”

  “虽然是名门猎魔世家,但俗世资源并不算充裕。”

  “很多族人,昨天刚下战场,今天就得为生计奔波。”

  “教团的补贴虽然能让家人吃穿无忧,但却远远谈不上富裕。”

  “而且,冷叔叔当时也在烦恼你的事情。”

  “毕竟你拒绝继承家族,也许在他看来,如果儿子不愿意在战场上搏命,那么和豪门联姻,成为一位安稳的金龟婿,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她轻轻偏过头,动容看着月光下被拉长的影子。

  在她的记忆里,我们已经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

  “所以,在两家长辈的默许与推动下,我穿着家里特意准备的小礼服,拎着装满礼物的小提箱,跟着管家来到了你的世界。”

  她停顿了一下,像在回忆那天的光景。

  “那一年,我九岁,

  严莉莉轻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久远而温暖的光。

  “那天的你啊……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脖子上挂着一台有些磨损的旧相机,鞋子也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刚从哪里野回来。”

  “我那会儿紧张坏了,心脏跳得快炸了,想着一言一行都不能出错,想着要遵守家族教导的所有礼仪。”

  “结果,你根本不给我紧张的机会。”

  “你笑着朝我跑过来,还抱着一大堆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树枝、石子、纸风车,气喘吁吁地冲我招手。”

  ‘嘿!你是来跟我一起玩吗?’

  “你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的你,笑得那么真挚,那么自然,出于各方面考虑,我都不能拒绝你,”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脑海中回放那一幕。

  “然后,我就被你拉着玩了各种……各种在严家绝对会被罚站的游戏。”

  “用小石子搭水坝,把后院的喷泉弄得溢水;用纸飞机比赛,看谁飞得最远,结果满院子都是纸片……”

  “还比赛爬树,结果被树上的鸟以为我们要偷蛋,被鸟妈妈追杀了一个下午,甚至还偷偷溜进厨房偷吃蛋糕……”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出声。

  “要是在家里做出这种事,我肯定会被罚三天不许吃甜点,还要反省写检讨……”

  “你做的一切都那么胡闹、那么失礼……可跟着你,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自由。”

  “那天的阳光很亮,空气也很甜,每一秒都让我觉得我是真的在活着……”

  “就是那天……在某个不知不觉的瞬间……我在心里偷偷许下了一个愿望……”

  “我许愿能一直跟你在一起……”

  我静静听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脑海深处开始浮现出一些破碎的片段。

  模糊不清的影像……支离破碎的声音……

  像是尘封太久的梦,被她的话语一寸寸揭开。

  阳光下,有谁牵着谁的手……

  草坪上,谁的笑声在回荡……。

  每次捕捉到这些微弱的碎片,胸口便像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

  不至于流血,却足够刺痛得令人喘不过气。

  渐渐地,我微不可察地收紧了手指,指节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