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采石场管理条例-《老天决定了:由你来当骑士王》

  贵族的生活是奢靡舒适的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穿着名贵的锦缎,骑着骏美的坐骑,每一个金镑都花在了享受人生上

  而通向这一切的代价,便是名为【剥削】的阶梯

  尽管哈罗德作为曾经的王国男爵,已经对领民非常仁善,尽可能没有那么盘剥,但一样享受着底层农工们的血汗

  这其中就包括莱恩此行的目的地,约灵采石场

  此刻,莱恩正朝着采石场方向前进

  他身侧的哈尔福·石拳,那张刚被改革蓝图点燃了斗志的石雕面孔上,此时却混杂着不易察觉的疑虑和一丝不安

  石拳家族世代管理采石场,与这些石工同命相连,他们的利益早已和采石场的运作方式深度捆绑

  虽然哈尔福在会议上为莱恩的革新理念热血沸腾,也认同提高效率、提升利润、改善石拳家地位的目标,但当改革的锤子真正要砸向最根本的雇佣关系和既有的管理模式时

  即使是这位耿直的汉子,也不免产生本能的抗拒与迷茫

  “莱恩少爷”哈尔福的声音努力掩饰着心中的不安“采石工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干的,突然搞什么标准工时....一天就干那么点时间,产出能跟上吗?会不会耽误事?城里等着用石料的地方可不少....”

  莱恩侧过头,和善的笑道“哈尔福大人,我们不是要缩减产出,而是要优化它,让每一份力气都用在刀刃上,同时让工人有余力恢复、思考,甚至提升技能!”

  “过去那种耗尽最后一滴血汗的压榨,根本是杀鸡取卵!人不是石头,压榨到极限,效率反而会急剧下降,事故也会层出不穷!让工人活得像个人,他们才会真正爱惜这份工作,迸发出远超你我想象的力量!”

  “正如我说的:这不仅关乎仁慈,更关乎长远的利益和效率!”

  哈尔福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思维单纯的他却组织不出有力的话语,最终只是咕哝了一声,挠了挠自己的板寸头

  抵达采石场边缘,那熟悉的景象扑面而来:

  轰鸣的锤击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还有风中无处不在的、呛人的灰白色粉尘

  巨大的矿坑深处,一个个佝偻着的身影在嶙峋巨石间缓慢移动

  他们的皮肤因石粉覆盖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粗麻布衣被汗水与尘土浸染成深褐色,紧贴着精瘦或嶙峋的身躯,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明显的胸腔共鸣

  空气里弥漫着汗馊味、尘土味和一种更深沉的、名为绝望的气息

  没有人说话,只有劳作的本能驱动着肌肉

  看到领主和总管联袂而来,工人们的目光大多只是漠然地扫过,随即又垂落回脚下的石砾或手中的工具,偶有几道视线深处闪烁着微弱的、近乎熄灭的好奇或....麻木的恐惧

  采石场的工人如同蒙眼的骡马,是半农奴式的存在

  沉重的生计枷锁将他们牢牢钉死在险峻的石壁上,每日麻木地挥舞铁锤和钎子,只为换取几枚勉强糊口的铜币

  空气间的石粉是呼吸病的常客,咳嗽是劳作的背景音,病痛与早逝是普遍归宿

  他们眼中没有光,只有日复一日积累的疲惫与浑浊的死寂,既不知为何而劳,更遑论对未来的憧憬

  莱恩要改变的,正是这种令人窒息的状态

  他要让这些沉默基石意识到,他们首先是“人”,而后才是工人

  莱恩快步站上一块稍高的大石,示意哈尔福开口

  哈尔福深吸一口气,粗犷的嗓音响彻嘈杂的石场:

  “都听着!莱恩少爷——我们的新领主,给你们带好消息来了!从今天起!采石场要换换规矩!”

  换规矩?又是哪里做的不好要吃鞭子了?有些人的身子不自觉的一抖

  石锤声骤停,数百双眼睛齐刷刷聚焦过来,盯着年轻的金发骑士

  哈尔福按照莱恩此前的交代,大声宣布一条条新政:

  【一、工作限时:每日劳作八小时!分为早晚两班次,中途有固定的午休!严禁超时劳作!】

  “八小时....小时是什么意思?”一名年老的采石工听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疑惑地看向一边的儿子

  在这里,子孙三代都做采石工也是常有的事

  “不知道...可能是贵族的什么计时方法吧,估计又是想法子折腾我们的...”

  在中世纪,除了教会和贵族,便只有城市里的常住居民才知道【时间】的具体概念

  依托于教会的大钟,或是酒馆内的沙漏、水钟,人们大概能知道一天由二十多个小时组成,只是具体到分、秒就没有这个概念了

  普遍的情况,是采用【祈祷时】的概念

  也就是将一天分为八个阶段:

  晨祷(matins)、黎明(prime)、辰时经(terce)、午时经(Sext)、申初经(None)、晚课(Vespers)、日落(Sunset)、晚祷(pline)

  通常来说,这些采石工是需要在监工的督促下,于黎明时分开始劳作,一直到太阳落山才能休息,甚至有时候要忙到半夜

  所以莱恩提出的八小时工作制,他们基本是没有概念的

  【二、工酬提高:在原有的基础上,薪酬涨三成!并采用按劳取酬,做得越多拿得越多!】

  【三、所有工人强制佩戴由城内供应的,粗麻多层布制成的简易口鼻防护!设立安全巡查小组,时刻核查,并将危险区域加固!如果出现安全事故,追责安全小组!】

  “涨工钱?奥丁在上...我今天是没睡醒吗?”麻木的采石工不可思议的揉了揉脸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不管刮风下雨,战祸滔天

  他一个月的工钱,雷打不动2个银苏,勉强能维持一家子的生活

  还得祈祷上天别生病!

  这个新来的领主人这么好?给涨工钱就算了,还多劳多得?这真是做梦也盼不来...

  至于那个什么口鼻防护...不会要我花钱买吧...他有些担忧

  【四、设立石工互助基金,每月由工头代管记账,扣取少量工钱,用于每位工友的伤病、意外丧葬抚恤!过程由领主派出的书记官监督,工人们也可以随时向书记官查询自己的基金情况!】

  【五、每二十名采石工推选一名信任的工友当代表,由工人代表组成工会!有权力向管事和书记官反映工棚安全、饮食、纠纷等一切问题和建议,并监督互助金使用!】

  【六、工作之余,领主会派来教师和牧师,工会需要组织采石工参加的石工扫盲班和基础技能学习!地点就在工棚区空屋!】

  “以上!有问题的,现在就可以问!”

  消息一出,石场上出现了奇异的寂静

  接着,嗡嗡的低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