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新婆姨还没过门-《大明余晖中的守夜人》

  “轰!”

  郝摇旗的铁掌拍得木桌裂了缝,金牙咬得咯吱响:

  “老子要金印!纯金的!”

  谭文挤到最前,脖颈青筋暴起:“督师!我谭家兄弟能封啥?”

  角落里,石午阳摸出块蒿粑嚼着,

  李来享干脆把临国公铜印“哐当”扔地上——印角磕掉一块,露出黄澄澄的铜胎。

  文安之等的就是这股热乎劲。

  “肃静!”

  老头被烟呛得弓腰猛咳,枯手抖开圣旨卷,抖开时还粘着片干蒿叶,

  “诸将……咳咳……跪接恩旨!”

  破锣嗓子劈了岔,亲兵忙给他捶背。

  满洞人哗啦啦跪倒,姚玉麟的绸裤膝盖沾了泥水。

  只剩石午阳和李来亨二人铁塔似的杵着,文安之边咳边瞪眼,眼珠子快迸出眶。

  石午阳暗叹一口气,当着这么些人得给老督师一点面子。

  他悄悄拽了拽身旁的李来享,单膝砸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文安之念得飞快,

  “郝摇旗封益国公,刘体纯领皖国公……”

  再次念到“石午阳封毅国公”的时候,老头自己都卡壳了。

  亲兵端着红漆木盘,把册文和十来个红绸包裹的印玺摆上桌时,岩洞里的火把突然“噼啪”炸响。

  郝摇旗第一个扑过去,金爪子似的手在印玺堆里乱刨:“我的……我的益国公印呢?”

  王光兴也不含糊,一把按住个沉甸甸的木盒:“南漳伯是老子的!”

  文安之拿拐杖敲他们手背:“急啥?都有份!”

  老头翻出个粗布包,朝谭文扔过去,

  “谭将军的涪侯印,铁的!结实!”

  又摸出个鎏金印给袁宗第,

  “老袁,这靖国公印的边角有点毛糙,回去让铁匠打打!”

  石午阳突然伸手在文安之眼前晃:“督师,我的呢?”

  “啪!”

  老头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印泥蹭了石午阳满手,

  “你的在巴东码头给过了!毅国公玉印,还不够你啃?”

  石午阳故意把印泥抹脸上,扮个鬼脸:“再给一个呗!我拿它垫猪圈门槛!”

  “你敢!”

  文安之气得胡子直翘,抓起半块冷蒿粑砸过去,

  “要不给你个‘猪倌侯’当当?”

  满洞哄笑声中,火把光晃得人影乱颤。

  马腾文趁乱把桐城侯印揣进怀里,塔天宝悄悄用袖子擦着铁印上的泥——

  这俩地主老财,总算捞着点“朝廷体面”。

  笑闹过后,文安之突然收起枣木拐杖:“说正事——谁当盟主?”

  “我老弟石午阳!”

  郝摇旗第一个嚷嚷,铁巴掌拍得石午阳后背发麻,

  “这小子能打!上次夜袭溆浦,刀刀见血!”

  石午阳赶紧摆手:“大哥快别取笑我了,我年纪轻,镇不住场面。”

  他往刘体纯那边推了推,

  “刘将军兵马最多,寨子最大,该当盟主!”

  刘体纯脸涨得通红,连连后退:“别别别!我那点人都是乌合之众……”

  “老郝当!”

  谭文突然起哄,

  “老郝能打!”

  郝摇旗梗着脖子:“老子只会砍人,不会算粮草!

  岩洞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袁宗第蹲在角落里啃冷馍,忽然嘟囔:“要不抓阄?”

  “抓你个头!”

  文安之把枣木拐杖往地上一顿,

  “刘体纯!就你了!”

  老头眼睛一瞪,

  “你兵马三万,地盘最大,不当盟主谁当?难道让白胡子(白文龙)当?”

  刘体纯还想推辞,

  郝摇旗突然拔出匕首割破另一只手的掌心,血珠子甩在石桌上:“行!听督师的,老子认刘将军当盟主!谁不服,先过我这关!”

  满洞人纷纷效仿,血滴在印玺堆里,像绽开的红梅。

  文安之看着这一幕,忽然咧嘴笑了,露出豁牙:“好!这才像话!”

  ……

  议事刚散,灯芯子还“噗噗”冒油花,

  众人刚起身要走,石午阳突然堵在门口,两手抱拳拱了拱:“诸位大哥留步,再听兄弟一句!”

  火把光晃得人影乱颤,郝摇旗的铁甲哗啦一响:“咋?还有猪杀?”

  石午阳耳根子发烫,嗓子眼像堵了团麻:

  “那个……今日能与诸位大哥结盟是野人谷的大喜,可还有一桩私喜……那个……想请大哥们喝杯薄酒。”

  话没落地,文安之“噗嗤”笑出声,他一下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老头的豁牙漏风:“哎哟喂!石小子要入洞房喽!”

  满堂先是一静,随即炸开锅。

  刘体纯的匕首“当啷”掉地上:“新婆姨是谁?是不是韩豆饼他妹子?早听说你小子跟人家妹子有一腿……”

  贺珍扒开人群往前挤:“豆娘?那丫头蒸馍馍一绝!”

  这些人都是大顺军旧部,跟韩豆饼都是老相识。

  郝摇旗更是把刚领的益国公金印往石午阳怀里硬塞:“兄弟要娶婆姨也不早说!”

  金印沉甸甸砸得石午阳一踉跄,

  “当大哥的没备礼,这破铜印你先拿着,回头给你打副金镯子!”

  石午阳抱着金印哭笑不得:“真不用各位大哥贺礼!就后天……就请诸位吃碗红汤面……”

  话没说完,李来亨突然从褡裢里掏出个油纸包:“正好!我这有半斤红糖,给新婆姨冲水喝!”

  纸包散了,红糖渣子落进石午阳铁靴缝里。

  角落里的白文龙捻着山羊须,慢悠悠道:“石将军大喜,合该宰猪庆贺庆贺……”

  “猪”字刚出口,文安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枯手一把攥住石午阳胳膊:“小子!圈里二十头肥猪……”

  老头眼睛贼亮,

  “这下该开宰了吧?”

  石午阳被他枯手指掐得肉疼,龇牙咧嘴:“宰十头待客!剩下十头腌了过年……”

  “才十头?”

  文安之嗓门拔高,白胡子直抖,

  “你娶媳妇还是我娶媳妇?十五头!”

  “十二头!”

  “十四头!”

  两人讨价还价声被哄笑声淹没。

  袁宗第的弟弟袁宗道突然扛起条凳往外冲:“俺现在就去磨刀!”

  李来享笑着踹他屁股:“急啥!新婆姨还没过门呢!”

  洞外月光清亮,在议事厅外面亲自执哨的王德发听见要杀“十四头猪”,

  他急得跺脚,转身就往猪圈跑——得赶紧把最肥的那两头藏进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