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洛阳城破,活捉福王-《大明余晖中的守夜人》

  “安喜门破了!”

  震天的欢呼声从北门城外传了过来,城墙上的门楼燃起冲天火光,那是老营兵点着了门楼里的桐油。

  早已围在城外的骑兵马队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进瓮城,

  城头的守军开始成片的丢下兵器,赶过来堵门的守军见状转身也仓皇而逃。

  “石午阳,带人快去堵福王府!别让福王那小子跑了!”

  韩豆饼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石午阳身边,他脸上结着一层冰壳,胡须都被血粘成了硬条。

  “我想先去找豆娘他们!”

  石午阳不以为然。

  “别想抗命,按令行事!”

  韩豆饼表情异常严肃,厉声呵斥道。

  石午阳带着三十多号人扛着撞木穿过街道时,雪地里到处都是冒着热气的肠子,那是骑兵经过的痕迹。

  路边倒着一个身穿锁子甲的参将,还没死透,手指头在马道边的冻土上抓出道道血痕。

  一个叫老周的老营兵踢了踢那名参将的后背:“嘿嘿,这龟孙铠甲值五两银子呢。”

  说着就要蹲下去扒。

  “快跟老子先去撞门!”

  石午阳给了他一脚。

  众人扛着撞木来到福王府。

  石午阳踩着满地碎瓦指挥着众人喊着号子撞门,火把照得朱漆大门上铜钉泛着血光。

  突然王府围墙的角楼上箭如雨下,抬撞木的老周喉咙上瞬间多了指白羽箭。

  百来斤重的圆木脱手后,重重砸在汉白玉台阶上。

  “举盾!举盾!把火把都给熄了!”

  石午阳扯着嗓子吼!

  话音未落!

  角楼上传来火铳炸响,石午阳左臂像被洛铁烫了似的,低头看见棉甲破洞的皮肉翻卷着。

  “午阳哥!”

  石午阳回头一看,豆娘和明安跟着独眼铁匠趴着墙根过来了。

  “刚准备去找你们呢,咋自己找过来了?”

  石午阳悄悄把左胳膊的棉甲盖了盖。

  “城门一破,我猜你就在这。”

  豆娘满心欢喜!

  “别说了!你俩千万别冒头,这福王府的鸟侍卫很有准头。”

  “明安,拿着这个。”

  石午阳把永福用的那把峨眉刺扔给明安,那峨眉刺上还滴着血。

  “大家尽量躲在门楼子下撞门,三狗,快去找韩副将带人过来!”

  石午阳指挥着。

  三十多人喊着号子撞了十几下,包铜的木门终于裂开了一条缝。

  最后一撞,差点把众人虎口崩裂,门闩断裂的脆响中,众人冲了进去。

  “老营兄弟快去解决角楼上的侍卫!”

  角楼上能瞧见有四五个侍卫在上面。

  福王府的前院里,垒着个半人高的银箱,雪花落在银锭上都不往下滑。

  一个穿锦袍的太监瘫坐在银箱间,尿渍在裤裆上晕开大片的水迹。

  明安抢上前去,

  “闯军要的不是银子,是朱常洵那颗肥头,快说!朱常洵人呢?”

  太监一脸惨白,一声不吭!

  这时韩豆饼带着几十名义军弟兄也涌进了前院。

  “石午阳带人快搜!务必把福王搜出来,这里交给你...…把这阉奴给砍了!”

  韩豆饼瞥了一眼那个太监,带着几名亲兵跑出了院子。

  韩豆饼话音刚落,明安就将手中的峨眉刺刺入了太监的脖颈,

  太监捂着脖子栽倒在银堆里,血溅得银箱上到处都是。

  石午阳顾不上这些,带着人直奔王府后院。

  搜了老半天,雕梁画栋的福王府内除了找见一些瑟瑟发抖的王府属官及宫女太监,楞是没见福王影子。

  “狗王爷肯定是钻了耗子洞!”

  明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指着西墙根下:“王府后厨有条暗道,直通城北的迎恩寺!”

  “豆娘,你带着二十个老营大哥先守在这,其他人速速跟我前往迎恩寺!”

  石午阳当机立断。

  这时天色已开始蒙蒙亮。

  迎恩寺的飞檐在雾蒙蒙的晨色中显出轮廓,走在前面的石午阳突然扬手,

  众人四处散开,只见庙门前几道新鲜的车辙印歪歪扭扭的没入山门。

  石午阳使个眼色,几名老营兵举着牛首刀悄悄靠近庙门,

  待众人到位后,石午阳率先挥刀劈开蛛网密布的木门,

  忽然两名红袍侍卫举刀扑上来,石午阳身旁的明安大喊一声“午阳哥!”

  抢上前推开石午阳,自己肩头却结结实实挨了一刀。

  “明安!你没事吧,快!扶他下去。”

  明安挨了一刀后,随后后撤几步。

  身后众人一拥而上,乱刀劈死了这两名护卫。

  石午阳推开虚掩的偏殿木门时,正撞见一个穿锦缎袈裟的胖大身影往佛像后面躲。

  “朱常洵!”

  明安眼尖,一个箭步揪住那人后领。

  二百多斤的福王被拖出来的时候,僧袍下还露着明黄里衣。

  “跑得倒是很快,可惜这迎恩寺的菩萨不保佑你呀!”

  石午阳用刀背拍在福王那油光光的脸上。

  ……

  正月里的洛阳城飘着细雪,石午阳带着众人押着福王正要跨入前院时,不禁抬头瞧了瞧福王府正门上的牌额。

  石午阳千层底上的血渍在台阶上拖出暗红色的痕迹。

  王府外的泡桐树上吊着十几个王府属官的尸体,在寒风中轻轻的摇晃。

  “午阳哥,库房有蹊跷!”

  豆娘举着火把从内库地窖中走了出来。

  她身后两个老营兵拖着个穿蟒袍的胖子,那人右耳只剩了半截,血痂糊了半边脸,这人正是福王府的总管太监。

  “闯王驾到!”

  前院传来中军营亲兵的声音。

  “闯王来了,先别审问了,把人都押到前殿。”

  石午阳吩咐道。

  众人押着福王和总管两个胖子走向前殿,李自成刚好也跨进前殿。

  李自成从腰间解下沾满血渍和脑浆的铜锤扔给亲兵,抓起案上的汝窑茶壶灌了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冷茶,眼神盯着福王喝道:

  “说!”

  “这腌臜货抱着个铁匣子要往炭盆里扔。”

  豆娘向前一步拱手道。

  她踢了踢蜷缩在地上的总管,那王府总管已经是面无血色,

  抱在怀里的铁匣摔在地上裂开,露出一本靛蓝封皮的账册,夹页里飘出张泛黄的羊皮地图。

  瘫在一旁的福王苦叹了一声闭上了眼。

  “把那册子给额呈上来!”

  账册第三页让李自成瞳孔骤缩。

  “十月十七,收襄阳左营军饷银八万两;十二月廿二,分润银矿利银十五万两...”

  账册上朱笔批注的“左”字像把染血的刀。

  李自成又展开那地图,襄阳府西北标着个朱砂圈,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白浪江”。

  “好你个左良玉!”

  李自成合上账册。

  “请闯王饶命!饶命啊!府中金银锦缎愿尽数献与闯王充作军资。”

  被捆成粽子的福王哆哆嗦嗦硬撑起肥胖的身子跪在李自成脚下。

  “饶命?哈哈…”

  李自成声如洪钟的笑声在大殿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