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离弦之箭-《别慌,老公和孩子也穿了》

  镇上小院的书房,夜深人静,油灯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周文渊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正在灯下为他检查行装的苏晓晓,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媳妇,过两日,我打算动身去州府一趟。”

  苏晓晓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没有立刻询问,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她了解他,若非必要,他不会在此时离家。

  周文渊走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指尖在她因近期忙碌而略显粗糙的指腹上轻轻摩挲,语气是对外人绝不会有的坦诚:“明面上,我是去游学。州府文风鼎盛,有几位致仕的大儒和名声在外的书院,我去拜访请教,与各地学子交流学问,为接下来的乡试铺路。这是所有读书人都会走的路,合情合理。”

  苏晓晓点了点头,她知道这只是一层外衣。她安静地等待着,听他的“里子”。

  果然,周文渊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战略家特有的冷静与远见:“但我此去州府,我还有三件事要做。”

  “第一,是为你,为‘苏记’。”他目光锐利起来,“我们的香皂在清河府已趋近饱和,利润增长开始放缓。州府乃至其下辖的县城,是更大的市场,也是我们必须拿下的下一步。我会亲自去走,去看,去记录。那里的铺面租金几何?人工几许?哪些地段繁华?潜在的竞争对手是谁?通往州府的货运渠道哪家更稳妥、价廉?我要亲手为你绘制一幅详尽的商路图,标记出所有值得开拓的据点和需要规避的风险。”

  苏晓晓心头一暖,他永远想在她前面。

  “第二,是为我,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的未来。”他眼中闪烁着属于士子的野心与智慧,“科场,从来不只是几张考卷的文章之争,更是人脉、眼界与信息的较量。我要借此游学之机,结交各地优秀的学子。他们之中,或许就有未来的同科、同僚,甚至是能在关键时刻相互扶持的盟友。这些人脉,是比金银更牢固的护身符。”

  他顿了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语气染上一丝凝肃:“第三,也是我最在意的一点——树大招风。”他抬眼,目光仿佛能穿透窗纸,看到外面沉沉的夜色,“我们大张旗鼓,千金寻子,我们家的产业,你我的名声,就像黑夜里的明珠,太显眼了。我总觉得,暗处还有眼睛在盯着我们。此行,我也想主动走出去看看,感受一下,这风……究竟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我们也好提早防范”

  周文渊把媳妇搂进怀里,接着说,自从来的这里咱们家一直都是你来撑着,我这个老公做的太少。我知道你累,我想努力把伞撑起了,让你休息休息。媳妇你放心等我考上举人,让你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官人娘子。一天到晚除了吃饭,上厕所,睡觉,需要你亲自来,其他全都有人伺候着。苏晓晓正准备沉浸式畅想一下,突然意识到,嗯!这不就是医院里躺着的瘫子吗?我有手有脚干嘛过那种生活。

  老公我怎么感觉你有点陈世美的潜质,这还没考上举人呢,就准备把我养成废人是吧!苏晓晓抬手就拧住了周文渊的耳朵。媳妇疼!疼!疼!我就是准备给你画个大饼,我想着有钱人都是这样生活的!

  接下来的两日,苏晓晓开始一点点的准备行装。寻常的学子儒衫里,她在衣领内侧、袖口夹层、甚至鞋垫之下,用笨拙的针法极其“隐蔽”地缝进了十几片薄如蝉翼、却能应急救命的金叶子。一小瓶来自空的特效消炎伤药,被她仔细伪装成普通的清凉油。还有一包她特制的、研磨得极细的辣椒粉,被她装在一个看似是文玩核桃的空壳里,郑重地塞进他的行李深处——“拿着,遇上不开眼的,照脸扬!你的‘防狼喷雾’。”

  周文渊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笑着说,你别说我这长相还真需要男女都防着点,媳妇辣椒面多放点,我吃饭的时候也可以放点。苏晓晓一看老公公又没个正型,手都抬起来了,想想他马上就要远行,就大发慈悲没揍他!

  离别的前夜,月光如水银泻地。

  苏晓晓没有睡,她将张冲叫到了书房外的廊下。少年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

  月光下,苏晓晓的神情是张冲从未见过的冷肃,那双平日里或含笑、或沉静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带着沉甸甸的压力落在他身上。

  “冲儿,”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张冲的心上,“过几日,你陪你六舅去州府。”

  张冲精神一振,刚要表态,苏晓晓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浑身一凛。

  “平日里,你机灵也好,耍滑也罢,我不管你,我知道你是个机警的,也知道你苦日子了过来的,把钱财看到很重。但有一件事,你需给我刻在骨头上,融在血液里……”她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张冲的双眼,“你和六舅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张冲呼吸一滞。

  “路上,眼要亮,耳要聪。遇到寻常麻烦,怎么周旋都行。但若……若真到了生死关头,”苏晓晓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严肃,“我要你,抛下所有行李银钱!不拘着用任何方法,保住你俩的命就行。”

  她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冲儿,你……做得到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张冲看着眼前这个给了他新生和希望的六舅妈,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托付与深藏的恐惧,一股从未有过的热血与重量瞬间充斥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抬起头时,他脸上已没了半分油滑,只剩下属于男人的郑重与决绝:

  “六舅妈!是您让我娘有了依靠,让我有了奔头!只要我张冲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六舅伤到半根汗毛!州府之路,我在,六舅在!”

  这一刻,这个市井中摸爬滚打、精于算计的少年,仿佛瞬间成长为一个可以托付生死的勇士。他感受到的,不再仅仅是利益,而是沉甸甸的信任,是家的责任,是誓死也要守护的信念。

  苏晓晓看着他,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伸手将他扶起,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沙哑:“好孩子……去吧,早点休息。”

  她转身,望向书房窗户上透出的、那个依旧伏案疾书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