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馊饭吃三顿,名字才扎根-《涅盘纪元:草根小贩的信仰神国》

  阳光像是要把地面的沥青烤化,白得刺眼。

  林小满扶着检测站的墙根往外走,胃里像是塞进了一把生锈的钢丝球,每一次蠕动都挂出一道血痕。

  过了那一关,不代表这辈子就安稳了。

  造物主的算法没那么蠢,一次读不出来,下次就会换更细的探针,往更深的地方扎。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酸水,没回帐篷,而是拐进了那个塌了一半的废弃食堂。

  后厨阴暗角落里,躺着三个不知道谁扔下的饭盒。

  揭开盖子,一股冲鼻的霉味扑面而来。

  一盒是长了长毛的隔夜粥,灰绿色的菌丝像绒毯;一盒是烂成泥的菜叶子,飘着股阴沟味;最后一盒是过期的合成蛋白膏,已经分层了,上面浮着一层黄褐色的油。

  林小满盯着那盒蛋白膏看了两秒,坐到了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以前为了活着,拼命找干净吃的。

  现在为了活得像个人,得把自己当垃圾桶。

  他拿起一把断柄的勺子,舀了一勺那层黄油,塞进嘴里。

  腥,腻,像是舔了一口死鱼的鳞片。

  “石头。”

  他在舌头触到那股恶臭的瞬间,在脑子里狠狠砸下这两个字。

  喉咙本能地收缩,那团东西卡在食道中间,上不去下不来。

  林小满猛地捶了两下胸口,硬生生把它顺了下去。

  再来。

  这次是那坨绿毛粥。

  “阿妹。”

  勺子刮过饭盒底部的声音刺耳得让人牙酸。

  每一口吞咽,都是把那些鲜活的面孔,扔进这一堆腐烂的废料里搅拌。

  只有把他们和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焊死,焊到神经末梢一碰到这些名字就抽搐,那些高高在上的扫描仪才会嫌脏,才会绕道走。

  吃到第三盒烂菜叶时,胃终于造反了。

  “哇——”

  污秽物喷了一地,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林小满趴在地上,浑身哆嗦,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但他只是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抓起剩下的半盒蛋白膏,又塞进了嘴里。

  “小宝。”

  这名字多干净啊,得裹上一层最厚的污泥,才能在那个太干净的世界里藏住。

  当晚,帐篷外的火盆里,所有的记录本都化成了灰烬。

  林小满看着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对着那个空荡荡的角落说了一句:“以后谁要是问名字,得先请老子吃顿馊的。”

  贫民窟的东区,电焊的火花在夜色里炸开。

  楚惜音嘴里咬着一根扎带,手里那把改装过的烙铁正滋滋作响。

  她刚撬开了一个从废品站淘来的旧音响,把里面那层薄如蝉翼的振动膜片小心翼翼地拆了下来。

  这玩意儿对声波极度敏感,哪怕是一只苍蝇落在上面都会引起颤动。

  她在膜片背面,用极高的温度刻下了几十个名字。

  每一个笔画下去,膜片都会发生微不可察的形变。

  “想扫我的脑子?先问问这面墙答不答应。”

  她把这几十片刻了名字的金属片,像贴瓷砖一样,嵌进了巡防队必经之路的墙体缝隙里。

  然后刷上一层吸音涂料,看上去和周围斑驳的水泥墙没什么两样。

  这叫“声音陷阱”。

  只要有人或者是机器,试图在这个区域释放高频扫描波段去探测记忆痕迹,这些金属膜片就会因为特定的频率产生共振。

  第二天清晨,两台巡逻机器人刚转过街角,还没来得及启动生物雷达,墙壁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啸叫。

  那声音像是几万根指甲同时刮过黑板,又像是无数个冤魂在水泥缝里尖叫。

  “警告!声波过载!听觉模块受损!”

  机器人眼部的红灯疯狂闪烁,就在它们试图分析声源时,系统判定这一区域存在“严重物理干扰”,直接生成了报修工单,调头撤离。

  楚惜音站在远处的脚手架上,看着那两个铁疙瘩狼狈离开,冷笑一声。

  “修吧,整整三条街区,我埋了一百多个雷。你们的工单能排到下个世纪。”

  云端之上,数据洪流如同瀑布般冲刷着苏昭宁的视野。

  一份标红的内部通知弹了出来:“高风险记忆档案移交量子深析组,准备离线强行破解。”

  这帮人疯了。

  离线破解意味着要把人的意识切片,像解剖青蛙一样摊开来找。

  苏昭宁的手指在虚空中停顿了半秒。

  删除?

  不,删除会留下空白,空白就是最大的嫌疑。

  她调出了林小满那一连串的生理数据——三次摄入重度腐败食物,心率飙升,肾上腺素异常,呕吐中枢极度活跃。

  她把这些数据做成了一个极其详尽的“病历包”,直接覆盖在原本的记忆档案上。

  然后在元数据里加了一行加粗的备注:

  “受试者存在极端记忆排异反应,脑皮层充斥大量生物毒素反馈。建议标记为‘逻辑病毒污染源’,禁止主动读取,以免污染主数据库。”

  提交,审核。

  系统那个冰冷的蓝色眼睛转了两圈,似乎在犹豫。

  苏昭宁没有撤退,而是将自己的管理员权限也压了上去,做了一个担保签名。

  几秒钟后,绿灯亮起。

  “建议已采纳。档案已封存,权限等级:绝密\/高危。”

  真正的名字,依然藏在那堆被伪装成“病毒代码”的噪点里,却再也没人敢轻易触碰。

  那晚,苏昭宁切断了所有的网络连接。

  在那个没有数据流动的安静房间里,她第一次睡足了六个小时。

  梦里没有代码,只有母亲喊她乳名的声音,清晰得就像此刻就在耳边。

  地下诊所里,沈清棠正在给一个瘦弱的女孩输液。

  “沈医生,我吃不下……一想到名字就想吐……”女孩哭着说。

  这是林小满那一招的副作用。

  过度的厌恶疗法,正在摧毁这群人的进食本能。

  “别怕。”沈清棠调慢了滴速,眼神温柔得像一潭深水,“我们换个藏法。”

  “不要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名字要分家。”

  她拿出一张人体穴位图,指着上面不同的区域。

  “无关紧要的代号,和指甲刮玻璃的声音绑在一起,那只是一点点不舒服。但最重要的人……”

  沈清棠的手指停在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要把他藏进最冷或者最热的记忆里。”

  她自己就是这么做的。

  关于“林小满”的一切,都被她拆解成了碎片,塞进了一个雪夜送药的回忆里。

  那晚的风像刀子一样割着脸,手冻僵了,完全失去了知觉。

  但在门开的那一瞬间,那句“你来了”,像是一盆炭火,把心脏烫得发疼。

  这种极端的冷热交替,在大脑皮层里留下的痕迹,和极度的生理快感几乎一模一样。

  脑部监测屏上,那个区域亮得刺眼。

  她平静地写下报告:“该区域涉及核心奖赏中枢,强行提取有98%概率导致脑死亡。”

  系统自动弹回了“永久封闭”的指令。

  哪怕是造物主,也不能为了一个名字毁掉一个还能工作的“零件”。

  三天后,危机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消散。

  新的一批检测舱被重型卡车运到了广场中央。

  它们比之前的更小,像是一口口竖起来的银色棺材。

  官方广播在循环播放:“新型无感扫描舱,可绕过表层生理防御,直接抓取潜意识波动。”

  这一招,是冲着林小满那套“呕吐战术”来的。

  既然身体会骗人,那就直接读你的潜意识。

  林小满蹲在阴影里,看着工人们组装那些银色棺材。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大步走进人群。

  周围的人都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惶恐。

  “都听好了!”

  林小满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谁想活命,今晚别吃饭!连水都别喝!”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不解,有人质疑。

  “饿着!”林小满瞪圆了眼睛,像头护食的狼,“把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饿得眼冒金星!饿到你听见风吹草动都想咬人!”

  极度的饥饿,会让人的神经系统处于一种变态的亢奋状态。

  那时候,任何一点外来的信号探查,在脑子里都会被放大成惊雷。

  当夜,整个贫民窟七万多人,集体绝食。

  没有人开火,没有人喧哗。饥饿像是一场无声的瘟疫,迅速蔓延。

  血糖降低,神经递质疯狂分泌。

  每个人的大脑都变成了一个极度敏感的接收器。

  第二天上午,检测舱启动。

  第一批被押进去的人,刚一接通神经接口,那种被饥饿放大了无数倍的应激反应,像海啸一样顺着探针倒灌进了系统。

  七万个极度亢奋、混乱、充满了求生欲和攻击性的脑波,在同一时间撞击着扫描矩阵。

  “滴——滋滋——”

  那几口银色棺材突然冒出了黑烟,屏幕上的波形乱成了一团乱麻。

  “数据溢出!数据溢出!”

  “目标群体处于非稳定认知态!无法建立基准模型!”

  技术人员满头大汗地调试了半天,最后只能无奈地对着对讲机摇头:“没法读。这群人的脑子现在全是杂音,读出来全是乱码。”

  撤退的指令广播终于响起了。

  看着那些卡车灰溜溜地拖着检测舱离开,林小满躺在自家空荡荡的厨房地板上,胃里饿得抽抽,脑子却清醒得可怕。

  他望着那个漏风的天花板,喃喃自语:

  “看吧,现在我们连‘不记得’都是假的了……但我们是真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