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稻草床上的小母豹-《天堂来的风》

  武农“咔嚓咔嚓”拍了两张。这会儿胶卷昂贵,好的都是进口的。

  他里面这一卷科达,质量很好的,24块钱,比他月工资都高。

  可要省着点用。多拍一张,是为了二选一。他还要去拍别的场景呢。

  看他拍好了这一对,李大和陪着他去拍别的。离开前还说了一嘴。

  他指指德西被挽起来的裤腿。

  “小可,赶紧给他缝好。”

  “行。”

  小可答应着。她知道。这抢收快弄完了,地里的稻穗没多少了。马上就不会这么累了。

  她就能晚上做点针线活了。

  德西看着她,嘴角微微弯了弯,从此以后自己的衣衫长短,都有人管了。

  *

  秋收后脱粒的稻穗可是好东西。

  能铺床。

  用新季干燥的稻穗,去除底层稻叶尘土,暴晒数日去除湿气,柔软洁净、蓬松又保暖,还能散发自然干草香?。

  中世纪欧洲也有用稻草、干草铺床的习惯。

  教堂几人的床,之前垫的可是陈稻草,两年了都没得换。

  因为没人给他们送稻草啊,旧草床垫就靠来回暴晒防霉。

  德西来之前,他那张床铺下的草,可是小可不久前暴晒过的。但肯定厚度变薄,不舒适了。

  如今割了稻,地里的稻草都被村民各自拿回家了。

  牲口棚暖窝、冬天喂牛,包括当柴火烧,稻草全身都是宝。

  若是以前,稻草垛子比尔也背不动。现在有了德西,他能把分配给这几人的草,都弄回家。

  他不会用扁担挑箩筐,借了生产队的独轮车推了几趟。把稻草弄做几堆,驮回家。

  小可见到这堆稻草别提多高兴了。几个人在教堂的前院,雨檐之下,堆了两个高高的草垛。

  对小可来说,这是做饭的柴火、燃料,连所有人的新床垫都有着落了。

  教堂没有养牛或猪这种牲畜,草就很富余,每个人的床都能垫得厚厚的。

  两个晴天日子,她就把稻草摊开来,使劲地暴晒。和李婆婆一起给大家换床垫。

  干净的草,一怀抱一怀抱地被捧进大家的卧房。旧草换出来,在灶里烧了做饭。

  德西看着小可忙忙碌碌地,也帮着抱草。

  小可把他的床垫了厚厚的二十公分!比其他所有人都厚。

  “快躺上去试试。”

  她铺上床单,黑眸里满是喜滋滋的。

  德西躺在这新的干草堆里,全是草的香气。

  虽然不是他一直在睡的席梦思,但这样的松软和厚度,也有几分像了。至少后背再也不会太硌了。

  轮到小可垫床的时候,德西也帮忙。

  小可觉得稻草厚度够了,正要铺上床单。

  结果看见德西自身后,又抱来一怀。全给她铺上。

  “等着啊!”

  德西说着。又转身,麻溜地跑去抱草了。

  小可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趟一趟地,将这张床,铺得肯定比20公分高。

  “躺上去试试 ! ”

  德西的蓝眸印着富足的喜悦。就好像这床铺得越厚,说明越舒适。

  不过的确,沉埋在干燥干净的稻草堆里,本来就有一种来自被大自然拥抱着的幸福。

  小可铺上床单,躺成个"大"字。闭上眼睛感受着。

  好柔软、舒适。还有干草的香气。

  她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适松软的床。

  自从教堂里那些,曾经主事的男子们离开,她便做了这里的“管家”、最大的杂役。

  就每天在为日常衣食住行,焦头烂额。

  别说换稻草了。连破了洞的床单,都没有办法换。

  缺衣少食的常态,让她现在突然间拥有了这些,都不适应了。

  她的床垫、床单,如今都是新的了。都是这样干净、舒适。

  湖武村庄里的生活一直是这样的。无论解放前、解放后。

  生产力低,棉花、布料一直都不够。

  最早的时候,民国时的解放前,附近村里有大地主信教。曾经捐给过教堂被子。

  那新棉被可不易得,教堂用了二十年,直到用成渣渣才拆解。到现在都是大家棉袄里的填充物。

  好多村民们家里,都没有那么多棉床垫,都用稻草。

  教堂有了德西这个壮劳力在,才运回了这么多稻草。

  稻草床垫能防潮保暖。后背有保障了。

  接下来就剩上面盖的了。

  今年过冬的被子棉衣,就指着村里发的棉花。

  这样一来,上上下下都是多么舒适啊。

  小可越想,越感谢德西。

  他给教堂干的活儿、带来的美好,实在太多了。

  “德西。谢谢你。”

  “你真的好好啊。”

  小可眼睛里忽闪着实打实的感激,还有佩服和崇拜。

  “好舒服啊!我今天一定要睡一个、长长的大觉 !”

  德西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脑袋埋在床单上,贪婪呼吸着草的清香。

  那种天然的憨态可掬,像小兔子一样,又可爱又娇憨。让德西不由得蓝眸聚焦凝视。

  伸展四肢躺着的毕可,衬衣拉紧了,包裹着胸膛,女子自然美好的娇媚曲线,和站着时不一样。

  似山峦般柔美起伏。

  那紧张的扣子,都崩开了两条缝,隐隐露出了里面的白嫩。德西看到一眼,心头一跳,马上收回目光。

  可他只能收回一两秒,又忍不住再次凝神去看。

  进入眼帘的,独有的大型鲜艳花朵国民床单,是他上次新买的。

  上面花团锦簇地衬托着、那穿着干净整洁白衬衣的,小小一个女孩。

  鼻端,有稻草天然的干燥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夕阳从窗外照进来,给女孩的身上,镶上一层金色,还有些耀眼的光晕。

  不知怎的,德西突然感觉到心潮起伏、小腹一紧,有一股莫名温热的乱流,也在心口和胸膛冲撞。

  他盯着那姑娘的黑发,白皙的清秀脸庞,和曾经见过的一个东方姑娘,就像在重合。

  好美。都美。很美。

  那是一种至纯至真天性的流露,自然而然。根本无须刻意撩拨或展现。

  他的喉结,不着痕迹地滚了滚。

  甚至有一种冲动,想伸出一只手掌,去温柔地覆上去,如手执画笔,一点点描摹。

  也想,躺在床上。

  和……它,一只林中小母豹,在鲜花盛开的草地上,翻滚嬉戏。

  他轻轻搂抱着那个小家伙。不会惧怕它缩起来的利爪,和可爱的獠牙。

  他十分确定,它不会伤害自己。

  它温柔可爱地蜷缩着,却又坚强独立。

  也会用它温热的怀抱,抚慰自己那颗孤寂、无所依附的心灵。

  德西心中属于大自然的一种野性,属于男子的保护及占有的本能,在这处异国他乡、布置简陋的小小房间,正热烈地、绽放着萌芽。

  那双深邃晶莹的蓝眸,就那么又偷又躲地凝视着。

  那姑娘已经安静地在枕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冥想什么教义,又像在无声地在祷告一般。

  德西的心跳厉害。

  他有种冲动,就想挪一步过去。

  低头,轻轻摁着那张又粉又白,姣好可爱的脸蛋。亲。

  但他是个成熟到,做了父亲的人。

  他脑海中的心猿意马都是想象。

  过了好一会儿,才生生从床上那、稻草陶醉者的美好曲线上,挪开。

  身子稳稳地正襟危坐。眼神扭去看别的地方。

  于是,小可尽情享受那份惬意的时候,德西坐在书桌前,看着她在本子上写的字。

  他带来的凌美钢笔是德国货,用个几十年没问题。分别送给比尔和小可,各一支。

  小可别提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