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享受这样的时刻-《天堂来的风》

  许久之后。

  男子一本正经地,搂着能把气喘匀乎了的姑娘坐在腿上,以掌为尺,在她胸前量了量。启迪般地询问道。

  “就是这样的弧度,能缝出来吗?”

  “可以剪出三片,再缝合,那个弧,就出来了。穿上会舒舒服服的。”

  “你怎么会画这个?你见过?”

  德西很诚实。“见过。”

  小可问完就觉得,这真是个傻问题。

  德西之前有妻子的。怎么会没有见过。

  没想到,德西说。

  “百货公司的橱窗里,像供销社的鞋子一样摆着,有很多样式,都是女士穿的。”

  “在欧洲那些国家,女士们会大大方方穿着它,走在海边、湖边、游泳池边。”

  “不过,我之所以画这款,是因为它最简洁,根本不用添加其他装饰。”

  德西覆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沉又温柔。

  “因为,穿它的人,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那个。”

  这句话,让姑娘脸红得像是能滴出玫瑰花汁子来。她刚才想到的那个傻问题,全丢到爪哇国了。

  另外,德西怎么这么会夸人啊。

  之前她从来想不到,德西会总是这样,用各种机会夸她。

  德西轻轻吻吻她脸颊。

  “我的小可爱。你做得出来吗?”

  小可脸蛋红扑扑地点点头。

  “应该可以。”

  她又放开了布料。

  “料子这么多呢,还能做什么啊?”

  这面料,肯定是不能穿在外面的。

  德西不怀好意瞄了她一眼。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小肚子。

  “这里,不需要穿啊。”

  “哎呀!”小可捧住了脸。“你好坏!”

  她抖抖布料。“可是,这么一大卷啊,还是用不完啊。”

  德西顽劣地笑笑。

  “你缝了自己的,就不给我做啊?”

  “啊呀!给,给。”

  小可发现怎么把他的给忘了呀。

  “我的睡衣睡裤,给做吗?”

  “啊呀,忘了呀,给,给。”

  德西蓝眸深沉地挑逗起来。

  “那,要怎么,给我量大小啊?”

  “晚上……再量。”姑娘挺不好意思地捂住嘴。

  德西的薄唇凑近她耳廓,嘴唇轻轻碰着她的小耳垂,饱含磁性的声音,充满了刻意的撩拨。

  “你可得……好好量。”

  “把我的尺寸,量对了。”

  小可的脸都红透了。看她可爱的样儿,德西拉开她的小手,又抱着亲了好一会儿。

  这双小手,马上就能让他穿上丝绸做的睡衣啦。

  媳妇亲手缝的呢。

  *

  教堂入夜后的画风,是这样的。

  知道德西要造车,李大和也不拉他去大队晚间学习政策了。让他先造。

  老小们都识趣地待在后院。

  现在这里没有能教书的教民了。比尔在教洪宁,教他认自己也并不认识太多的几个汉字。

  天气不算太冷,前院挂着两盏大煤油灯,照得周遭明亮。

  德西戴着劳动手套、裹着媳妇傍晚时分火速缝出来的、一件黑旧教士袍改出来的工作围裙。在捣鼓地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除了造他的车,他还新造了用两根最粗竹管加固嵌入墙体的楼上下水道。

  这样冬天,楼上卧室区就有洗手池、卫生间,不用拎着油灯去茅房了。解决了所有人晚间如厕的问题。

  而那身材小巧玲珑的小媳妇,在旁边陪着他,手里缝着、面料薄小得像袜子一样的活计。

  只有这小两口知道那是什么。

  德西享受这样的时刻,因为所有的美好,都是他双手创造的。

  *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德西每天生活极有规律。

  既然这夫妻俩与地里劳动人的"工种"不同,便不用再起早贪黑和其他人一起上工,就不那么辛苦。去大队晚一些。

  德西和生产队长之一,每天开着装满农产品的车去镇上,卸完货就开回大队。回教堂一门心思鼓捣他的车。

  小可也不累,记账本、发东西。天不黑就能回家。

  都知道德西要办大事,便没人打扰他。

  不过,富木村听说洪山有了卡车和司机,他们也上门来借了。

  因为富木村也种柑橘啊,也得运。要过来借车借司机。

  当然能借,商量好了给点钱。不过洪山得优先安排好了自己的运输,才让德西去。

  这天,李大和陪着德西去富木村。

  这是德西第一次进富木,感觉跟洪山不一样。

  大家都穷,但富木更靠山区、离河流远,挖渠引水浇地就更费些劲。农产品收成产量更差一些,包括村里人的穿着和房子,都更破。

  农耕环节生产力低下,地理位置再不好,就更加是劣势。

  这里的人,也不如洪山有干劲。

  进村时,一样地遇到了道路瓶颈,卡车开不进去。

  生产队长吆喝了半天,稀稀拉拉来了不到十个人,对清理道路石头路障,也不积极。

  车终于开进去了,村里搬运橘子的人手又不够。大队介绍说,目前干搬运的主力是城里来的知青。

  不过德西还是在年轻人队伍里,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穿着化肥袋子改缝的衣服,吃力地搬着果筐。

  “郑老师,你得快点!”还有人在边上催促吆喝。

  这是一位老师?

  德西听着这称呼,马上观察着这位老人。

  见他脚步虚浮踉踉跄跄,身材也很瘦削,一双手有不少劳动磨砺出的伤痕,和比尔虚胖的身材截然不同。

  更与众不同的,是那种学者多年养成,独有的文弱与斯文,与旁边的庄稼汉和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对比强烈。

  “我来帮你。”

  站在旁边本来不动手的德西,马上下场了,握住郑光明的筐子边缘使力,一个巧劲送上卡车。

  郑老师看着这位金发碧眼的年轻人。

  他就是被下放劳改的德语系教授郑光明。

  郑光明的老师,就是三十年代留德归国人员,说起来就是希·tl上台后的杰作。回国后在上海教德语。

  解放前,郑光明在上海一所外国语大学教德语,后来被调到湖武地区大学任教多年,现在,这样了。

  他刚下放时,就听说过那座乡村教堂里有德国人,也听说了,最近又来了一个更年轻的。

  但具体的情况,没人告诉他。

  不过,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条件外出,是被看管人员,住的是村里的……牛棚。这年头,没介绍信和证明,跨省都寸步难行。

  村里生活的个中滋味就不说了,他年纪大,跟知青住不到一起,单独住。牛棚。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气度不凡的德国年轻人,那双蓝色眸子里布满了善意和关切,里面还有油然而生的一种温暖。

  可是郑光明扁了扁嘴,什么都没有说。

  被改造的原因很明确,教外语的算洋·奴思想。他不能跟任何人再说一句德语。

  在这里,说了,也没人能听懂啊。

  赵宝强和生产队长在边上吆喝,“快点!快点!”

  富木的柑橘摘下来已经压了两天了,今天必须得送走啊。

  赵宝强看见德西跟郑光明搭话,就有点警惕。这可是上面交代的重点观察人员,德西不能接近他。

  赵宝强恰到好处地指挥起来。

  “哎!郑光明,你去库里倒手,别装车了。”

  郑光明便被支进了谷仓,没再出来。

  大家手忙脚乱地干活,直到最后装车登记完。

  德西跟李大和坐进驾驶室。富木村派了一个人跟车坐在橘子筐边。

  德西开着车,问驾驶室的李大和。

  “那个老人是谁?”

  “他是德语老师?”

  大和便说了情况,末了说。

  “咱们村的张山。你认识的,第一天带你来的,那就是他学生。

  听说要在大学里接他班的,也在我们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