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逆契现世·灵控逼近-《残香生玉》

  顾昭的后颈突然泛起刺痒,那道蔓延至锁骨的魂契纹路像被火舌舔过,他猛地抬头——月光下,黑影展开的"断契逆录"正泛起幽蓝微光,空中浮起扭曲的灵纹,如活蛇般直窜阴墟渡口中心,在残碑上投下锯齿状光斑。

  "他们锁定入口坐标了!"他喉结滚动,银匣在掌心发烫,"灵控派比我们想得更快。"

  苏绾的定魂钉"铮"地弹出半寸,钉身"镇灵"二字灼得她指尖发疼。

  她望着那道灵纹投影,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逆契文书能引动断契共鸣,他们在定位银匣。"话音未落,哑僧已双手结印,袈裟袖口翻卷露出青黑腕骨,三枚金色符纸从他掌心飞出,在三人周围织成半透明光罩。"隐息阵成。"老禅师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灵控派轻易不出手,除非确认你们握着断契钥匙。"

  顾昭低头看向掌心的两枚银匣。

  正契的墨绿与逆契的幽蓝在匣身流转,他突然想起师父失踪前最后一次修复古玉时说的话:"真正的钥匙,从不是器物本身。"此刻银匣表面浮现出极浅的纹路,与他后颈的魂契完美契合——原来师父早将钥匙,刻进了他的骨血里。

  "走西侧。"苏绾扯了扯他衣袖,定魂钉已收进袖中,另一只手握着枚鸽蛋大小的灰石,"破音石能干扰灵波追踪。"她将石头按在路边风化的古碑上,灰石瞬间裂开细纹,发出蜂鸣般的低响,"最多撑半柱香。"

  三人猫腰钻进灌木丛,顾昭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

  遗址西侧的荒草齐膝高,风过时带起细碎的磷火——那是千年来被镇压的怨魂残息。

  哑僧的沉香佛珠在他腕间发烫,每颗珠子都渗出极淡的檀香,将磷火逼退半尺。

  变故发生在转过第三道残墙时。

  "叮——"

  清越的铃音突然刺破夜色,顾昭的银匣剧烈震颤,他猛地拽住苏绾往墙后躲。

  拐角处转出个青袍人,腰间挂着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指向他们的方向。"灵引罗盘。"苏绾贴在他耳边低语,呼吸扫过耳垂,"能感应断契波动。"

  顾昭盯着那罗盘,眼底闪过锐光。

  他悄悄松开攥银匣的手,让极细的灵火从指缝溢出——淡绿色的光丝如游鱼,在空气中划出半道弧线。

  青袍人立刻抬头,罗盘指针"咔"地指向他们躲藏的方向,提步就追。

  "跟我来。"顾昭拽着两人绕到残墙另一侧,那里堆着半人高的碎瓦,是早年考古队留下的遗迹。

  他蹲下身,指尖在瓦堆里快速翻动,摸到块巴掌大的碎石,又扯下衣角缠在上面。

  苏绾立刻明白他的意图,从袖中抖出根银丝,绕在碎石上系成活扣。

  哑僧则摘下颗佛珠,轻轻按在碎石中心,佛珠表面泛起金光。

  "来了。"苏绾的声音像片薄冰。

  青袍人转过墙角,脚步急促。

  顾昭屏住呼吸,等对方走到瓦堆正前方时,猛地扯动银丝。

  碎石"轰"地砸下,青袍人慌忙抬臂格挡,却没注意到那抹金光已渗入他的袖口。

  顾昭趁机从另一侧扑出,银匣重重砸在对方后颈。

  青袍人闷哼一声栽倒,罗盘"当啷"落在地上。

  苏绾捡起罗盘,指尖快速拨动指针:"灵脉被佛珠镇住了,现在......"她突然抬头,"反向干扰。"

  顾昭立刻将银匣按在罗盘中心,两股灵息在盘内相撞,指针瞬间倒转,指向遗址东侧的枯井。"走!"他抄起罗盘塞进怀里,拽着两人往地下密道方向跑。

  密道入口在老槐树下,树皮上有道半尺长的刻痕——是师父当年留下的标记。

  顾昭刚摸到刻痕,远处突然传来钟声。

  "咚——"

  低沉的钟声震得荒草簌簌发抖,顾昭的后颈一阵发烫,魂契纹路竟顺着锁骨爬上了喉结。

  他抬头望去,七道身影踏空而来,为首者穿月白锦袍,腰间悬着九枚青铜契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顾昭。"那人开口,声音像冰锥刺进骨髓,"把银匣交出来。

  这是你无法承受的力量。"

  顾昭的瞳孔骤缩。

  他认得这张脸——三个月前旧物市场,就是这人用灵契操控了件唐俑,差点将他逼进死局。"灵控六司·执契使白无咎。"苏绾的声音冷得像刀,定魂钉再次出鞘,"他们竟派了六司正使。"

  白无咎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顾昭掌心的银匣上:"你以为靠半吊子的隐息阵就能逃?"他抬手,九枚契牌同时飞起,在空中组成个倒三角,"断契逆录·第九承,本应在百年前随凶物一起湮灭。

  你不该唤醒它。"

  顾昭感觉银匣在发烫,那热度顺着掌心往手臂窜,像要烧穿他的血管。

  他想起师父失踪前留下的血书:"逆契非凶,执契者才是。"此刻后颈的魂契突然泛起温暖,像师父的手又摸上他头顶。

  他望着白无咎身后的六名高手,他们腰间的契牌颜色各不同,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空六脉——这是灵控派最精锐的"六脉卫"。

  "交出来,我保你师父周全。"白无咎突然笑了,"你以为他真的失踪了?"

  顾昭的呼吸一滞。

  三个月来他不敢深想的猜测,此刻被当面撕开。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风声,银匣在掌心旋转,两道灵息交织成光网,在头顶映出条血色路径,直通地下深处。

  那路径像根红绳,系着他后颈的魂契,系着银匣里的断契,更系着师父失踪那晚,修复室里未完成的半块残玉。

  白无咎的笑意僵在脸上,他望着那道血色路径,契牌突然剧烈震颤:"你......"

  "走。"顾昭攥紧苏绾的手,另一只手抓起哑僧的衣袖,"进密道!"

  三人冲向老槐树,血色路径在他们脚下延伸,像把利刃划开夜色。

  白无咎的喝令被甩在身后,顾昭能听见六脉卫踏空的风声越来越近。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银匣,那里浮现出师父的字迹:"真源之下,藏着答案。"

  最后一步跨进密道时,他回头望了眼。

  白无咎的月白锦袍被风掀起,九枚契牌在他身周旋转如刃,六脉卫的身影已近在咫尺。

  顾昭松开苏绾的手,将银匣举过头顶。

  炽白灵光冲天而起,血色路径在灵光中变得清晰——那是断契体系最初的起点,也是,终点。

  密道石门"轰"地闭合,顾昭听见白无咎的怒吼撞在石门上,像头困兽。

  他摸了摸后颈发烫的魂契,转身看向黑暗深处。

  苏绾的定魂钉亮起微光,哑僧的佛珠在腕间发烫,三道光点在黑暗中摇晃,像三盏引魂灯,指向魂匣真源的方向。

  而在石门之外,白无咎的契牌突然全部崩裂,碎成九片青铜残片。

  他望着地上的碎片,眼底闪过一丝惊恐——那道血色路径里,竟有他从未见过的灵纹,像条吞尾的蛇,将断契与逆契,守灵人与灵控派,全部缠成了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