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玉牌启新·暗流初涌-《残香生玉》

  青铜粉在夜风里打着旋儿,顾昭指尖刚触到玉牌,掌心便泛起细密的热意。

  那温度顺着血脉往上窜,烫得他心口发颤——三年前师父失踪那晚,他跪在修复室藤椅前,摸着师父留下的半块残玉,也是这样的灼热感,只是那时的烫带着锥心的疼,此刻却像春溪破冰,暖融融地漫开。

  "这不只是继承......"他喉结动了动,低头时睫毛扫过玉牌,"更像是新的开始。"

  苏绾的指尖还悬在半空,刚才攥镇灵匕首留下的红印未消。

  她盯着玉牌上"第九代,新契启程"八个小字,眼尾红痣随着呼吸轻颤,像要烧穿夜色。

  哑僧的袈裟忽然翻卷起来,老和尚枯瘦的手指虚点,一道青灰色灵力如雾裹住三人。

  顾昭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站在祭坛原址的荒草里——月光正落在他脚边半块残破的青铜鼎上,那是他们下墓前的位置。

  "旧约崩裂,新契成形。"哑僧的声音像古寺檐角的铜铃,"但凡物易主,皆有波动。"他合十的双手垂落,目光扫过苏绾腰间的镇灵匕首,又落在顾昭怀中的银匣上,"去该去的地方吧。"话音未落,老和尚的身影已融入夜色,只余袈裟带起的风里,飘着半句"因果......自见分晓"。

  苏绾从随身小包里摸出枚巴掌大的罗盘。

  青铜外壳刻着二十八星宿,指针是根细银针,此刻正疯狂旋转,在"东南"方位划出残影。

  她指尖按在罗盘中心,灵力注入的瞬间,针尾突然迸出点幽蓝火星:"守灵司的感应仪。"她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它在回应某种召唤——有人在试着唤醒被封印的凶物。"

  顾昭望着东南方天际线。

  藏渊市的霓虹在那里晕成团暖黄,可他突然想起地下大厅里那些凝固的光影——被邪念污染的凶物,被守灵人镇压的秘密,此刻正随着新契的诞生,从沉睡中苏醒?

  三人穿过老城区巷子时,顾昭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往日里这个点,旧物市场早该收摊,连路灯都恹恹的,此刻却灯火通明。

  他看见"福来斋"的王掌柜正蹲在摊位前擦鼻烟壶,那老头半年前刚说要金盆洗手;黑市倒爷"耗子"缩在街角,帽檐压得低低的,可顾昭认得他脚边那只描金木箱——三年前"耗子"就是用这箱子装着假汝窑瓷,被苏绾当场戳穿。

  "他们在找什么。"顾昭低声道,喉间发紧。

  苏绾的手指悄悄勾住他袖口,凉得像浸了冰水:"新契现世的波动,连外行都能察觉。"她顿了顿,"更别说那些......等了太久的人。"

  玉衡轩的门轴"吱呀"一声。

  顾昭把银匣轻轻搁在修复台上,玉牌在匣中泛着柔光,映得台角那堆未完成的古物都亮了些。

  他正欲俯身细查,后颈突然一麻——那是种被盯上的感觉,像有双眼睛正透过门缝往里钻。

  "顾先生。"

  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股刻意压低的沙哑。

  顾昭转身时,看见个穿灰布衫的男人正跨进门槛。

  他认得这人,是常来玉衡轩送旧物的商贩老周,可此刻老周的眼白泛着诡异的红,像浸了血,嘴角咧得太开,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我来归还件您遗失的物件。"

  他捧在掌心的,是块巴掌大的青瓷碎片。

  釉色青中泛灰,冰裂纹里沉着细土,正是顾昭上月在旧物市场替老周修复过的宋代龙泉窑残片。

  顾昭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瓷片,刺骨寒意便顺着血脉窜进脑门。

  他眼前发黑,踉跄着扶住修复台,耳边嗡嗡作响——

  模糊的人影在意识里浮现。

  青衫,白发,背微驼,正站在一座石殿中央。

  石殿四壁刻满顾昭熟悉的修复纹路,那人转过身,侧脸被烛火照亮半张......

  "师父?"顾昭脱口而出,声音发颤。

  瓷片在掌心发烫,与此同时,匣中玉牌突然震了震,两道微光从玉牌和瓷片里窜出,在半空交缠成细小的光链。

  苏绾快步上前,镇灵匕首已出鞘半寸,刀尖指向老周:"你是谁?"

  老周却像没听见。

  他盯着顾昭掌心的瓷片,红眼睛里闪过丝惊恐,接着突然掐了个古怪的手势。

  顾昭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老周已不见了踪影,只剩门帘还在晃,带起股风,把修复台上的宣纸吹得哗哗响。

  顾昭低头看向瓷片。

  冰裂纹里的细土正在剥落,露出下面若隐若现的纹路——那是灵脉,和玉牌上的刻痕如出一辙。

  他又摸向心口,契纹还在发烫,这次的热意里,似乎裹着道模糊的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点熟悉的沙哑:"昭儿......"

  苏绾的手覆在他背上:"怎么了?"

  顾昭抬头,看见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半张。

  风卷着旧报纸从街角掠过,远处旧物市场的灯火依然亮得刺目。

  他握紧瓷片,指节发白,脑海中那个身影正在变得清晰——师父站在石殿里,身后的石壁上,刻着个巨大的"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