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界隙藏乾坤-《诸天从江湖开始》

  洛阳城的雾气浓得化不开,青石板路上的水洼映着西洋路灯昏黄的光,像打翻了的蜜罐。赵康拢了拢长衫下摆,避开一队扛着步枪的巡捕——这些人穿着北洋军装,腰间却别着西洋左轮,枪套上还挂着个小小的十字架,中西杂糅得可笑。

  “先生,那洋和尚的信徒在前面闹事呢。”灵儿拽了拽他的袖子,指向街角。

  只见一群穿着黑袍的人正围着个卖糖画的摊子,为首的正是被赵康揭穿的假神父,此刻他换了身行头,脸上画着血色符文,手里举着个骷髅头权杖,正唾沫横飞地喊着:“主说,异类当诛!这糖画里藏着狐狸精的尾巴,吃了要遭天谴!”

  卖糖画的老汉气得发抖,手里的铜勺都掉在了地上:“你胡说!我这糖画祖传三代,干净得很!”

  赵康皱眉。这假神父倒是会钻空子,借着“净化异端”的名义煽动民众,实则是想报复。他刚要上前,却见斜对面的茶楼里飞出个茶碗,“哐当”一声砸在假神父脚边,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身。

  “满口胡吣!”茶楼窗边倚着个穿旗袍的女子,手里把玩着把勃朗宁手枪,发梢卷着波浪,耳垂上却坠着对玉坠子,“神父?我看是从哪钻出来的野狗!”

  假神父又惊又怒:“你是什么人?敢管我‘圣教’的事?”

  “姑奶奶是‘九门’苏曼丽。”女子轻笑一声,手枪转了个圈别回腰间,“你说他的糖画不干净?那你敢不敢跟我去趟城隍庙?让城隍爷评评理?”

  提到城隍庙,假神父的脸白了白。这洛阳城的城隍爷可不是好惹的,去年有个西洋传教士想拆城隍庙建教堂,结果当晚就被“鬼打墙”困在巷子里,第二天出来就疯疯癫癫,见了神像就磕头。

  黑袍信徒们也怂了,纷纷往后退。假神父见状,撂下句“走着瞧”,灰溜溜地带着人跑了。

  苏曼丽朝卖糖画的老汉挥挥手:“张大爷,再给我来个凤凰的。”又转头看向赵康,挑眉笑了笑,“这位先生看着面生,是刚到洛阳?”

  赵康点头:“路过。”他能感觉到这女子身上有股煞气,却不邪恶,倒像是常年跟阴物打交道的人。

  “路过?”苏曼丽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先生手里这葫芦倒是个好东西,灵气裹得严严实实,是怕被谁抢了?”

  灵儿往赵康身后缩了缩。这女子的眼神太利,像能看透人似的。

  赵康指尖在葫芦上轻轻一捻,笑道:“不过是个装酒的玩意儿。倒是苏小姐,九门在洛阳城的名声,我早有耳闻。”

  九门是本地最大的帮派,一半做正经生意,一半管着阴阳事,据说帮主是个能跟城隍爷喝茶的奇人。苏曼丽是九门的二当家,一手枪法出神入化,还懂些驱邪的门道。

  苏曼丽眼睛亮了亮:“先生知道九门?那正好,我正想找人搭个伴。”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昨晚窑厂那艘船,先生也去了吧?”

  赵康没否认。

  “那船不对劲。”苏曼丽的声音更轻了,“我让人去查了,那船板上的符文,跟三十年前从海里捞上来的一块石碑上的字一模一样。石碑上刻着‘界隙松动,万族临凡’,当时没人懂,现在……”

  她朝天上努了努嘴。雾气里隐约能看到些扭曲的影子,像是有高楼大厦的轮廓一闪而过,又像是有巨大的翅膀在云层里扇动。

  “先生也感觉到了?”苏曼丽苦笑,“这洛阳城,早就不是咱们的洛阳城了。前儿个北大街有户人家,半夜听见墙里有人说洋文,扒开一看,墙里藏着个金发碧眼的小子,说自己是从‘伦敦’来的,可那墙里明明是实心的。”

  灵儿听得睁大了眼睛:“就像先生说的‘裂缝’?”

  “不止裂缝。”赵康望着雾气深处,“是‘界隙’。好几个小世界的界壁撞在了一起,就像摔碎的万花筒,碎片混在了一块儿。”

  他能感觉到至少三个不同的“世界规则”在碰撞——有西洋的信仰体系,天使、恶魔、圣光这些概念清晰可辨;有本土的阴阳法则,城隍、土地、精怪各司其职;还有个更陌生的规则,带着金属和齿轮的味道,像是……机械造物的世界?

  昨晚在窑厂,他的宝葫芦突然发烫,显露出个隐藏功能:能感知周围“界隙”的波动,还能短暂地“藏”进两个世界的夹缝里。这功能来得正好,否则以他现在被压制的实力,怕是早就被那些“外界来客”盯上了。

  “先生懂这个?”苏曼丽又惊又喜,“那你肯定知道,为啥最近城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前儿个我见着个长翅膀的人在天上飞,不是鸟人,翅膀是白羽毛的,手里还拿着把光做的剑,说是‘天使’。”

  赵康想起假神父日记里的话,那些亚特兰蒂斯遗民提到过,“深渊”的入侵会导致界壁脆弱,各个世界的“特殊存在”都会被吸引过来,有的是逃难,有的是趁机掠夺。

  “他们是被‘混乱’引来的。”赵康道,“就像鲨鱼闻着血腥味来的。”

  正说着,一阵风吹散了些雾气,远处的钟楼顶上,隐约站着个穿白袍的身影,背后确实有对巨大的白色翅膀,手里的长剑在雾里闪着银光。

  “来了。”苏曼丽握紧了腰间的枪,“这玩意儿前两天在城西拆了三个教堂,说那些教堂‘亵渎神圣’。”

  赵康的宝葫芦又开始发烫,他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净化”之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正朝着他们这边扫过来。这股力量比西洋神父的信仰之力精纯百倍,也霸道百倍。

  “躲躲。”赵康拽着灵儿,往旁边的巷子里退。同时捏了个诀,宝葫芦散出层淡淡的光晕,将两人的气息裹住,像滴墨融入水里,悄无声息地“藏”进了界隙的夹缝中。

  几乎是同时,一道光柱从钟楼顶端射下来,正好落在他们刚才站的地方,青石板被烧出个焦黑的坑。那“天使”在钟楼上似乎有些疑惑,低头扫视着街道,目光扫过赵康藏身的巷子时,停顿了一下,却没发现异常,最终扇着翅膀飞走了。

  “我的娘……”苏曼丽拍着胸口,刚才她没来得及躲,只能贴着墙根,那天使的目光扫过她时,她感觉浑身的血都快冻住了,“这玩意儿也太厉害了,比咱们的‘神将’还凶。”

  本土的“神将”,比如关公、岳王这些,虽也神威赫赫,却守着“不干涉凡俗”的规矩,可这西洋的“天使”,显然没这顾忌。

  赵康撤去葫芦的光晕,皱眉道:“他在找‘异类’。刚才那个假神父,还有窑厂的鳞人,都属于‘异类’。”

  “那咱们算不算?”灵儿小声问。她是狐妖,赵康虽然是人,却懂法术,在天使眼里,估计也得算“异类”。

  赵康没说话。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滞涩,比在原来的世界慢了三成不止。这方天地的规则排斥外来的力量,越是强大的存在,被压制得越厉害。那些天使、恶魔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力量体系与这方世界的“西洋规则”更契合。

  “先生,九门最近收了个怪人。”苏曼丽忽然道,“是个穿铠甲的,说自己是‘罗马战士’,手里的盾能挡子弹,还说要找‘东方的巨龙’挑战。你说他是不是也是从‘界隙’里钻出来的?”

  赵康点头。罗马战士、天使、鳞人……再来个机械世界的造物,就能凑齐一锅大杂烩了。

  “先生打算怎么办?”苏曼丽看着他,“你这葫芦能藏,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赵康望向雾气更浓的北方。那里的界隙波动最强烈,隐约能听到海浪声和金属碰撞的轰鸣,像是有艘巨大的船正在穿越什么。

  “得找个‘锚点’。”赵康道,“每个世界都有它的‘根’,咱们这世界的根,是山、是水、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找到足够强的‘根’,就能稳住阵脚,至少不会被这些外来的家伙压着打。”

  洛阳城的“根”在哪?自然是那座埋在地下的古都——东周的王城遗址,那里沉睡着数千年的地脉龙气,是本土规则最稳固的地方。

  “你是说……周王城?”苏曼丽眼睛一亮,“九门早就想探探那地方了,只是下面邪门得很,进去的人没一个能出来的。”

  “现在可以去了。”赵康的葫芦又微微发烫,这次不是预警,而是……共鸣。周王城的地脉龙气,似乎在回应葫芦里的灵力。

  “走。”赵康转身往城南走,那里是周王城遗址的入口,“去看看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能不能镇住这些‘客人’。”

  灵儿赶紧跟上,苏曼丽犹豫了一下,也拔腿追了上去。她总觉得,跟着这个神秘的赵先生,或许能在这越来越乱的世道里,找到条活路。

  雾气又浓了起来,遮住了钟楼顶上的翅膀,却遮不住地底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龙吟。赵康摸着发烫的宝葫芦,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被压制又如何?这混乱的世界,才更有意思。他倒要看看,那些西洋的天使、罗马的战士、海底的鳞人,遇上华夏的地脉龙气,会是个什么表情。

  而隐藏在葫芦深处的另一个功能,赵康没说。这葫芦不仅能藏,还能“收”——那些不怀好意的外界来客,收进葫芦里炼化,正好能滋养这方受损的天地。就像当年太上老君用紫金葫芦收妖一样,他这青葫,也能成为乱世里的一把尺子,量量谁该留,谁该走。

  洛阳城的风,卷着雾,卷着枪声,卷着西洋的祷告和本土的符咒,朝着周王城的方向涌去。一场属于万族的乱战,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