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一纸翻案,谁是黄雀?-《锦书云上》

  良久,他点了点头,“好。”

  次日早朝,针对沈砚一案,姜宏远一反常态的沉默。

  在启元帝问及时,他也只是淡然出列,说了一句,“臣相信陛下圣明,朝廷法度自会还沈主事一个公道。”

  这番表态,让赵霖一党准备好的许多说辞,一下都没法用了。

  夜,再次降临。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潜入镇国公府。

  锦瑟院内。

  赵珩将一叠卷宗放在书案上,姜茶瞥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查到了。”赵珩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御史张承的妾室名下,三日前多了一处京郊田庄,地契的上一任主人,正是汇通钱庄掌柜刘坤的远亲。”

  他抽出另一份记录,“另外,那批赃银,铸币批次与上月孙茂从官仓兑换的一批军需采买备用金,完全吻合。”

  姜茶看着卷宗,眉头微皱。

  “这些线索,不能用。”

  “不过可以把田庄的事,匿名透露给都察院里与张承有旧怨的另一位御史。再把赃银批次的消息,捅给主管京畿钱法的户部官员。”

  “让他们自己人,去查自己人。狗咬狗,一嘴毛。”

  赵珩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姜大小姐好计策。”

  “祸水东引,你我皆可置身事外。”

  姜茶淡淡的迎上他的目光,微微点头,“殿下过奖,互惠互利而已。”

  另一边,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钱峰,正对着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揉着发胀的眉心。

  沈砚的案子,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可人赃并获,流程上又找不出半点瑕疵。

  就在这时,一枚石子裹着纸条。

  “啪”的一声!

  打在他书房的窗棂上。

  钱峰猛的起身,推开窗,院中空无一人。

  他捡起地上的纸条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字迹潦草,却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御史张承,妾室名下,京郊田庄一处,三日前过户。原本名下的主人,刘坤远亲。”

  钱峰捏着纸条的手,青筋暴起。

  他早就看不惯张承那副谄媚嘴脸,如今竟敢把手伸进都察院,陷害忠良!

  “来人!立刻给我备马!”

  钱峰动作极快,绕开所有流程,直接带人将张承堵在了府里。

  面对那份田庄地契,张承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在审讯室里,他连半个时辰都没撑住,就涕泪横流的全招了。

  他跪在地上,把三皇子门人如何指使他陷害沈砚的事,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案情急转,奏报很快递到了御前。

  皇帝看完,气得将奏折狠狠的掷在地上。

  “构陷忠良,党同伐异!好大的胆子!”

  龙椅上的天子没有再多说,但扫视下方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怒气。

  圣旨很快下达。

  沈砚无罪释放,官复原职。

  都察院御史张承,革职查辦,廷杖二十。

  整个都察院,都被申饬整顿。

  沈砚走出天牢时,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出了天牢,就直接赶往镇国公府递上拜帖。

  姜宏远在书房见了他,屏风后,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传来。

  “沈大人之才,困于斗室是朝廷的损失。”

  “望大人不忘初心,日后多为社稷效力。”

  沈砚浑身一震,一股热流从胸口直冲头顶。

  他猛的抬头望向屏风,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姜大小姐此言比任何安抚更让我动容。知遇之恩,提携之义,沈砚十分感激!”

  当晚,六皇子府。

  赵珩展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娟秀的字。

  “合作愉快。”

  他修长的手指捻着纸条,唇角勾起。

  云裳院里,姜云殊这几日却是手忙脚乱。

  陈氏前些日子撞见她在亭子里看关于驱邪的书,当场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觉得她太闲了,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当即便勒令她,从今天开始跟着她学如何管家,然后将筹备一次小型家宴的事务交到了她手上。

  姜云殊:T﹏T

  嫡母,我不行的!求放过!!!

  次日,姜云殊对着宾客名单和采买单子,毫无头绪,急得团团转。

  就在她急得不行的时候,谢允之托人送来一个包裹。

  里面是一本《事物纪原》,书页间还夹着几张纸,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分门别类的列出了宴席筹备的条目和流程。

  姜云殊看着那条理清晰的字,有些懵逼,嘀咕道,“他怎么知道我在烦这个事儿?管他呢。正好解了我燃眉之急。”

  她按照书中的法子,将采买、厨役、陈设、席位各项事务一一拆解,竟真的将宴会打理得井井有条。

  宴会当日,她巡视后厨,敏锐的发现采买婆子报上来的鲜鱼价格比市价高出三成。

  她没有声张,悄悄叫来账房核对近月的采买记录,当场抓住了错处。

  那婆子跪地求饶,姜云殊却没有心软,有理有据的指出了她的贪墨之处,按府规处置了。

  陈氏在一旁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太闲了!看来以后得多安排她做点事儿,否则整日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成何体统?

  姜云殊站在那里,心中泪流满面,“终于完成了!”

  事后,她路过锦瑟院,正巧看到姜茶站在廊下。

  姜茶对她微微颔首,眼中竟带着一丝欣慰?

  姜云殊脑子宕机了,“……?”

  这孤魂野鬼欣慰什么?

  三皇子府,书房内一片死寂。

  赵霖面色阴沉的听完心腹的汇报,并未像预想中那样发火。

  他只是静静的坐着,眼神变得愈发危险。

  他闭上眼,复盘着整件事的经过。

  “沈砚的事,暴露得太快了,让我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指点。可到底是谁呢?”

  深夜,锦瑟院。

  一个锦盒被送到了姜茶房中。

  她打开盒盖,一套上好的湖笔徽墨静静躺在其中,墨锭上雕着精致的云纹。

  她立刻就明白了。

  这是赵珩的谢礼,感谢她在沈砚事件中提供的情报。

  “倒是会投其所好。”

  姜茶拿起一支狼毫笔,触手温润。

  她没有回信。

  她只是将这套笔墨,放置于书案最顺手的位置。

  然后,她铺开一张新纸,蘸饱了墨,开始默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