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寒星下的丈量与砖瓦梦的沉重-《五旬悍妇:靠骂人在饥荒年代续命》

  夜,像一块浸透了冰水的巨大黑布,沉沉地压在小兴屯上空。风停了,空气冻得发脆,吸一口,像吞了把冰碴子,从喉咙一路刮到肺管子。李家院里,那点灶膛的余温早就散尽了,寒气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从土墙的缝隙、门板的豁口、窗棂的破洞钻进来,无声无息地啃噬着屋里仅存的热乎气儿。

  东厢房里,油灯的火苗缩成黄豆大的一点,昏黄的光晕勉强撑开炕头一小片地方。王小芬裹着花棉被,靠着炕柜,呼吸微弱但平稳了些,眼睛半睁着,没什么神采,像两口枯井。春丫蜷在她身边,小脑袋枕着娘的胳膊,呼吸均匀,胳膊上的布条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道沉默的伤疤。铁蛋和妮妮挤在炕梢,睡得四仰八叉,小脸红扑扑的,像两个不知愁的小火炉。

  堂屋里,王大柱、王二强、王四喜、王六子,四个壮实的汉子,像四根被冻僵的柱子,挤在冰冷的土炕上。炕席冰凉,破棉被又薄又硬,根本挡不住刺骨的寒气。他们蜷缩着身体,尽量靠在一起取暖,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一小团一小团的雾,又迅速消散。翻身时,骨头缝里都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像生锈的门轴。

  李凤兰没睡。她,像一截被风干的老树根,坐在堂屋门槛的小马扎上。一双眼睛,透过糊着旧报纸、裂着缝的窗户格子,望向外面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手里,无意识地捻着一小截冰冷的苞米芯子。

  屋里太挤了。

  挤得人喘不过气。

  七口人!两张半嘴(铁蛋妮妮算半张)!挤在这三间低矮、破败、四处漏风的土坯房里!像沙丁鱼塞进了罐头盒!翻个身都怕压着人!打个喷嚏都怕震塌了房梁!

  老大老二老四老六,四个半大小子,挤一张炕!腿都伸不直!半夜起来撒泡尿,都得从人缝里往外爬!

  小芬和春丫回来了,占了东厢房那半铺炕。春花和秀芬带着铁蛋妮妮,挤在堂屋炕上。她自己……就缩在灶房门口那个小马扎上,裹件破棉袄,凑合着眯瞪一会儿。

  这日子……

  像勒紧的裤腰带!

  越勒越紧!

  勒得人眼珠子发黑!

  她一双眼睛,缓缓扫过屋里。昏暗的光线下,土墙斑驳,像长了癞疮。房梁上挂着蛛网,沾满了灰。墙角堆着破筐烂篓,散发着陈腐的气味。炕席磨得发亮,露出底下的土坯。空气里弥漫着汗味、土腥味、草药味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压抑。

  不行!

  不能这么下去了!

  小芬回来了!带着一身伤!带着春丫!不能再让她们挤在这破窝里!闻着这憋屈气!

  孩子们都大了!柱子眼瞅着二十好几了!该说媳妇了!谁家姑娘愿意嫁进这鸽子笼似的破房子?!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得盖房!

  盖大房子!

  砖瓦房!

  亮堂!结实!宽敞!能伸开腿!能喘上气!

  这念头,像一颗烧红的炭,在她心底埋了很久。今晚,在这死寂的寒夜里,被这逼仄的窒息感彻底点燃了!烧得她心口发烫!烧得她坐立不安!

  她猛地站起身!绷得笔直!枯瘦的手,摸索着从门后拿起那根磨得油亮的烧火棍。她没点灯,摸索着,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院门。

  一股刺骨的寒气,像无数根冰针,瞬间扎透了她单薄的棉袄!冻得她浑身一哆嗦!她裹紧棉袄,,一步踏进了浓稠的黑暗里。

  院子里,死寂一片。只有寒风刮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细微的呜咽。天空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黑丝绒,上面缀着几颗稀疏的寒星。星星很小,很亮,像冻僵的泪珠,闪烁着清冷的光。

  李凤兰一双眼睛,费力地抬起,望向那片深邃的夜空。她不懂什么星图,也分不清什么北斗南斗。她只是……借着那点微弱的星光,打量着自家这片巴掌大的小院。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像一头老迈的耕牛,在冻得硬邦邦的泥地上,一步一步地……丈量着。

  从东墙根,走到西墙根。脚步沉重,像拖着千斤重的石碾。心里默默数着步数。

  一步……两步……三步……

  从院门口,走到堂屋门。脚步缓慢,像趟过齐腰深的冰水。心里盘算着尺寸。

  一尺……两尺……三尺……

  又绕到后院猪圈旁,看着那片堆着柴火和鸡粪的空地。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

  这里……能起两间!

  东厢房旁边……还能接出一间!

  后院……再起个灶房!带烟囱!冬天烧火暖和!

  院墙……得往外扩!用砖砌!抹水泥!结实!挡风!

  她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烧火棍。棍头粗糙,带着灶膛的烟火气。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脚下这片被冻土封死的土地。仿佛能穿透这厚重的黑暗和冻土,看到一座拔地而起的、青砖红瓦、亮亮堂堂的大房子!看到宽敞的堂屋!明亮的窗户!热乎的炕头!看到柱子娶了媳妇!二强成了家!小芬和春丫有了自己的小屋!铁蛋妮妮在院子里疯跑!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那画面!像一团滚烫的火焰!在她心底熊熊燃烧!烧得她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可这火焰……只烧了一瞬!

  就被一盆冰水!兜头浇灭!

  钱!

  砖瓦!

  木料!

  水泥!

  人工!

  哪一样不要钱?!

  哪一样不是金疙瘩?!

  她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烧火棍。指关节捏得发白。一双眼睛,从幻想的云端,重重地跌回冰冷的现实。

  她,慢慢蹲下身。枯瘦的手指,在冻得硬邦邦的泥地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像在算一笔永远也算不清的账。

  一块砖……供销社卖……一毛二!还得搭工业券!

  一瓦……更贵!得两毛!

  盖三间正房!两间厢房!一个灶房!得多少砖?多少瓦?!

  上万块?!

  光砖钱……就得……一千多块?!

  还有梁!檩!椽子!门窗!水泥!沙子!白灰!

  还有请泥瓦匠!木匠!小工!管饭!给工钱!

  ……

  这账……

  算不清!

  根本算不清!

  李凤兰只觉得一股寒气,比这冬夜的寒风还要刺骨,猛地从脚底板窜上来!瞬间冻僵了她的四肢百骸!冻得她心口发麻!眼前发黑!她,像被无形的重担压垮了,猛地佝偻下去!几乎要趴在地上!

  她怀里那点“家底”——系统奖励的毛票、粮票、布票、工业券……像几粒微不足道的芝麻,撒进这盖房子的无底洞里,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绝望!

  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绝望!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勒得她浑身发抖!

  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脚下这片被冻土封死的土地。那刚刚还在她脑海里拔地而起的、亮堂堂的砖瓦房,瞬间坍塌了!变成了一堆冰冷的、遥不可及的……废墟!

  “呼——!”

  她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带着胸腔的共鸣,像一声沉重的叹息,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白雾瞬间凝结,又迅速消散。

  她慢慢直起腰。,像一张被拉满又松开的弓,充满了疲惫和无力。一双眼睛,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深邃的、缀着寒星的夜空。星光依旧清冷,像无数双冰冷的、嘲弄的眼睛。

  她枯瘦的手,拄着烧火棍,像拄着一根拐杖。一步一步,沉重地,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朝着那扇透出微弱灯光的破门走去。

  背影。

  佝偻。

  单薄。

  像一片被寒风卷起的枯叶。

  随时可能……被这沉重的黑夜……彻底吞噬。

  【宏愿受阻!直面困境!触发强烈生存意志!奖励发放:现金100元!工业券20张!微量建筑规划洞察力(隐性)!寿命 5天!】

  【当前剩余寿命:6个月零3天!】

  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响起,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和一丝……微弱的、带着诱惑的暖流。那“现金100元!工业券20张!”的提示,像黑暗中突然擦亮的一根火柴!微弱!却足以……照亮眼前方寸之地!也足以……点燃心底那点……尚未彻底熄灭的……火星!

  李凤兰一双眼睛,猛地一缩!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了烧火棍!指关节捏得“咔吧”作响!

  一百块!算上之前系统得奖励也有大几百块了

  二十张工业券!

  杯水车薪!

  但……

  是火种!

  是……希望!

  她,挺直了一分。一双眼睛里,那点绝望的冰冷,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韧的……狠戾取代!像冻土下挣扎着钻出的……草芽!

  砖瓦房……

  老娘……

  盖定了!!

  钱……老娘……挣!!

  骂!挣!

  斗!挣!

  拼了这条老命!

  也要……

  挣出个亮堂窝来!!

  给孩子们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