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珍贵的名额-《回档2008,从草根到巨头》

  东升超市愿意接收惠多多员工的事,不知怎么地从几个口风松动的人嘴里传了出去。

  “沈莉手里有五十个名额”,更像一把火,点燃了每一个陷入绝望的失业者的神经。

  到了第二天一早,沈莉家门口就站了七八个人,有的拎着水果,有的抱着孩子,表情急切又拘谨。

  “沈主管,我听说您……有东升的招聘名额?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留一个?”

  “沈姐,我家俩娃正上学呢,大的明年高考,我真的不能断了收入……我愿意从基层干起,洗厕所也行!”

  沈莉抱着孩子站在门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没料到消息传得这么快,更没想到,自己成了众人眼中的“希望”代言人。

  她不是没见过职场的人情冷暖,但今天,是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什么叫“艰难”。

  有人低声哀求,有人偷偷抹泪,也有人悄悄把红包塞进了她衣袋。那红包热得烫手。

  沈莉退回屋里,关上门。

  手机不断响起,有不少前同事单独发来消息:

  “莉姐,我这几年业绩都在你那里,能不能优先照顾一下我?”

  “我妈昨天刚住院,家里指望我顶着,东升那边你能帮说句话吗?”

  “莉姐,我求你了,哪怕是东升临时工也行,我现在饭都吃不起了……”

  短短几小时,她收到四十多条消息。

  有的她熟悉,有的连名字都记不清了,但他们此刻都像是快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她的手。

  她也不是铁石心肠。

  可她手里,真的就只有五十个名额。

  她开始翻看手里的员工资料本,试图冷静地筛选出“最符合标准”的那部分人。谁家孩子还小,谁是单亲家庭,谁上有老下有小,谁之前工作勤恳……她咬着笔,逐一标记。

  可越看,她心越沉。

  ——谁不难?谁不想要个饭碗?

  这时,又有人来敲门。

  “沈主管,我……我真没脸来了,可是我真的没别的路了……”

  门外站着的是仓储部的老李,五十多岁,脸色蜡黄,一手拄着拐杖,裤管下露出一截义肢。

  “你知道的,我腿是前年工伤截的,我这情况,外面谁肯要我?这几年要不是惠多多,我可能早喝西北风了。你要是能帮我争个保安的活,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您。”

  说着,老李哽咽着抹眼泪。

  沈莉心头猛地一颤。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

  再这样下去,她会被逼疯的。

  ……

  沈莉家的小客厅,挤得像一罐塞满的沙丁鱼罐头。

  黄昏的光透过破旧的纱窗斜洒进来,照在剥落的墙皮上,空气里混着汗味、药味,还有热腾腾的人间焦虑。沈莉抱着熟睡的女儿,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小女孩软软地窝在她怀里,睡得安稳,脸颊却还有点发热。

  茶几上堆着皱巴巴的病历单、催缴通知单,还有一碗半凉的小米粥。那是早上出门前她给女儿熬的,现在全洒在磨旧的沙发垫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莉姐,我这个情况您看……”

  说话的是生鲜部的王惠,四十来岁,脸上的斑点被长期风吹日晒晒得发暗,眼下泛着青。她左手紧攥着个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地塞着几朵晒干的野山菌。

  “我闺女……先天性心脏病,上个月刚做完手术,大夫说后续还得做修复治疗。我……我不想耽误她。”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袋子窸窸窣窣地响个不停,像是她忍不住的恐惧在发抖。

  “我就想求您给个机会,啥苦我都能吃,白班晚班都行,工资少点也成……”

  沈莉低头看着那袋山菌,喉头发紧。

  王惠是个热心肠的人,上个月还帮她搬过十斤大米和一桶花生油。她记得那天大雨,王惠的胳膊湿透了还在笑。

  “王姐……不是我不帮你。”沈莉勉强扯出个笑,苦涩得像咽下一口沙,“东升就给了五十个名额,我得挑最急的……”

  “我更急!”一声打断她。

  门口,一个身影挤了进来,是家电区的陈立。

  陈立平时最讲究,衬衫永远扎在西裤里,头发一丝不苟。

  此刻却满脸胡茬,领口敞着,眼圈发黑,像好几天没睡。

  他举着一张揉皱的诊断书,声音发干:“我妈尿毒症,每周三次透析。张总跑了,这个月的透析费都没着落……莉姐,我这诊断书您看,大夫说再拖就得进IcU了。”

  沈莉低头看诊断书的日期,正是惠多多宣布倒闭那天。

  “沈姐……我也很困难。”

  角落里又冒出个声音。

  是收银员周婷。她扎着高马尾,平时活泼大方,此刻却很不安。

  周围人都在卖惨,她似乎不够惨。

  可能会丢掉这次的工作机会。

  “我儿子下个月要交幼儿园学费,七百块。他爸工伤了,在家养着,就靠我那点工资。莉姐……”她展开缴费单,眼眶泛红,“房租还是押一付三,这个月再交不上,房东就要赶我了。”

  沈莉的太阳穴突突跳,像有把锈刀在脑壳里刮。

  身边的人七嘴八舌地“卖惨”起来,有的说孩子病了,有的说老婆要离婚,有的甚至直接掏出户口本、结婚证、ct单……

  “都别吵了!”沈莉猛地站起来,沙发上的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尖响。

  大家霎时安静,几十双眼睛像雨后的麻雀一样怔怔盯着她。

  沈莉手里抱着一个厚厚的硬皮本子,封皮已磨得起了毛边。

  “我昨晚熬了一宿,把员工档案翻了个遍。有孩子的,孩子多大,是不是在上学,家里有没有重病病人,我都记下了。”

  她举起本子,一字一顿地说:“东升说了,不只看家庭困难,还得看工作能力。不是谁哭得响就先给名额。”

  沉默了一瞬,王大姐的手最先伸过去:“莉姐,我能看看不?就一眼……”

  “不行。”沈莉把本子紧紧抱在胸口。

  “东升说了,今晚下班前必须给出名单。我得公平,不能谁闹得凶就先安排。”

  “沈主任,我给您带了点东西。”

  不知道是谁突然递过来一个袋子,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沈莉认出是后勤组的张菊,她儿子刚上大学。

  张菊低着头,搓着围裙角:“沈主任,我没什么能给的。这药是我亲戚在老家山上采的,说炖鸡补身子。我……我就想让我儿子知道,他妈没丢饭碗。”

  她声音越来越低:“要是能留下来,我每天最早来、最晚走,绝不偷懒……”

  沈莉的心口像压了一块石头。

  两年前,她女儿突发高热,是张菊陪她连夜跑了两家医院。现在张菊却在向她低头。

  “莉姐!”

  “沈主管!”

  更多声音从四面八方挤过来。

  理货组的李强冲上来,红着眼:“莉姐,我就一个闺女,在老家上小学,她妈要离婚,我争不到抚养权,孩子就没妈了!我求你,求你……”

  “都出去!全都出去!!”

  沈莉猛地喊出声,嗓子都带了沙哑。这一嗓子,把所有人吓得一哆嗦。

  客厅霎时鸦雀无声,只剩墙上的挂钟发出沉闷的“滴答、滴答”。

  王惠抹眼泪:“莉姐,我女儿的病……真的不能等。”

  陈立苦笑着收好诊断书:“我妈……也拖不起。”

  一时间,空气像死水一般,沉甸甸,压在沈莉的脊背上。

  她抬头望着昏黄灯光下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脑子里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