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独孤家-《仗剑御江湖》

  西湖烟柳映孤舟,残垣断壁诉离愁。

  求败碑前苔痕老,九剑锋芒梦中收。

  少年血染江湖路,剑气如霜洗旧羞。

  但将肝胆照千古,再振独孤傲九州。

  两人在苏州界穿行两日,入浙江,不久进了杭州府,杭州素有东南第一州的美誉,杭州府内美景如画,特别是西湖,是多少文人骚客向往之所。

  二人立于舟上,眼前湖水碧波荡漾,岸上垂柳轻摇,微风拂面,好不惬意。

  “西湖美景三月天哎,春雨如酒柳如烟哎……”

  独孤书不知犯了什么疯症,放声高歌起来,惹得附近泛舟的游人尽看过来。

  江云帆都羞红了脸,让他别唱了。

  “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草四季清香……”独孤书不听,又换了一曲。

  江云帆拿他没办法,不过撑船的阿伯倒是听得津津有味,道:“不愧是我杭州娃子,曲唱得就是好听,不过这后一曲我倒是头回听。”

  “那是在一家叫`德云`的茶馆学来的。”

  “娃子啊,你是要去往何处?”

  “回家,桃花坞。”

  “桃花坞,好地方,不过,可惜了可惜了。”

  船伯摇头叹息,独孤书则是脸色黯然。

  小舟划过湖面,向着一处满是桃花的小岛漂去。

  岸上一棵柳树之下,一老者手抱一块木板,倚靠着藤椅打盹,嘴角淌着口水,不时的吧咂两下嘴。

  船伯将小舟慢慢的靠了过去,喊道:“老哥,醒醒,来客了。”

  正与周公下棋的老者醒来,擦去口水,看到船上几人,满是褶子的老脸绽开了笑容,伸手摸出两块铜钱朝船伯抛了过去。

  船伯伸手接过,乐呵呵的说道:“谢了老哥。”待两人下舟后竹竿一撑,划水而去。

  “两位,承蒙二十文。”

  老者举起手中木牌,只见木牌上写着:游岛十文。

  江云帆摸不着头脑,却见独孤书上前,一把抓住老者握木牌的双手,喊道:“添伯。”

  “啊?你是……少爷?”添伯老眼有些昏花,揉了揉眼睛,喜道:“真的是少爷?”

  独孤书亦是心喜,不过却是疑惑他手上的牌子,问道:“这是……”

  “哈,”添伯甩手将木牌扔进湖里,拉着独孤书道:“走,回家再说。”

  江云帆跟随二人穿桃花,过竹林,跨流水,转回廊,一路美景不胜收。

  桃花深处,一座庄园藏于繁花之中,独孤府。

  添伯推门,院门打开,院落重重,有山有水,占地倒挺大,不过嘛……

  “独孤,你家这是糟了盗贼?”江云帆惊奇的问道。

  也不怪他有此一问,门后的景象的确是够凄凉的,房屋倒塌,假山散碎,池水干枯,满院的深坑,怎一个惨字了得。

  “已到了如此地步?”独孤书神色黯然。

  “自从老爷夫人去世,少爷离家,没了主心骨,那帮武林人士是越来越放肆,日日光顾,揭瓦扒砖,挖地三尺,连树皮都拔光,找寻传说中的独孤剑谱,再做些顺手牵羊之事,老爷留下的诺大家底就成了如今这般光景。”

  “那家人们呢?”

  “家道中落,子弟们另出谋生计,也曾凑钱修缮过府邸,不过几日又成这般,好在没人去动岛上的花草,倒是留下几分美景,而我也依此向游人收些费用,也可得以勉强度日。”

  独孤书一时无语,想不到自己离家游历一段时日,家里竟发生如此多事,心情低落且内疚。

  “如此辛苦,为何添伯您不离开?”

  “老奴不敢离开,我离开了谁来守护独孤家的荣光?”

  “先祖荣光,还在?”独孤书喃喃道。

  独孤府后院,怕是除了四周围墙外唯一一件完整的物件,那是一块巨石,立于园中央,巨石之上刻有四字:但求一败!

  “此乃先祖独孤求败所留,世代屹立于此,视为独孤家之荣光。”独孤书抚摸着巨石,脸上黯淡之色褪去,换而现出一股骄傲之色。

  的确值得骄傲,想当初独孤求败是何等威风,一剑九式,败尽天下英豪,欲求一败而不能。

  “那为何那些人独独略过此处未做破坏呢?”独孤书问道。

  “那要多亏了恒山派令狐掌门。”添伯手指巨石右下角。

  “损坏此石者死——令狐!”

  好霸道,不过令狐掌门有资格霸道,恒山派掌门,独孤九剑的传承者,天下少有的高手,谁敢锊其虎须?

  独孤书立于石碑之前,久久不说话,江云帆知他心情,未敢打扰。

  添伯在露顶的厨房里生火熬了一锅粥,一碟咸菜,几个馒头,连盛粥的碗碟都是缺边少角的。

  二人没胃口,就坐在后院的破亭子里,端着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粥。

  “嗖嗖嗖……”

  破风声起,跟着是脚踏实地的声音,一高一矮两人翻墙入院。

  “我呸,堂堂独孤家,竟然破败至此,真是令人失望。”

  “别啰嗦了,我等来此为的是一观独孤求败的留书。”

  独孤书阴沉着脸,他与江云帆就在一旁,来人竟然视他两如无物,搁下粥碗,站了了起来,对二人道:“你等真欺我独孤家无人不成?”

  “哦,独孤家人?不打扰,你吃你的,我看我的,一会我自会离开。”来人说得很是随意,分明就是不把他放眼里。

  “此乃独孤家私家宅院,是你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独孤书一字一句的说道。

  “私家宅院?哈哈哈……”两人对视一眼,放肆大笑,道:“这是宅院?分明就是一片废墟!”

  独孤书已到了爆发的边缘,抽剑在手,冷视二人,道:“既然两位想见识我独孤家的剑法,那么来吧!”说完挺剑而上。

  两人见他来势凶猛,不敢大意,抽剑迎击。

  江云帆一旁掠阵,他知独孤书正是一肚子火没处发之时,发泄一番也好,若是真有不敌再出手不迟。

  两人剑法不俗,且二人师出同门,合击之术颇为精妙,长剑如两道流光在独孤书身边飞舞,一时逼得他是险象环生。

  “独孤九剑就这么烂?不如叫烂瓜剑法算了。”

  “独孤求败窝囊啊,尽出些不孝子孙。”

  独孤书本就渐落下风,受对方一激,心神大乱,剑招凌乱起来。

  一旁的江云帆知道不妙,大喊一声:“独孤,退下!然后闪身插入三人之中,替独孤书挡下二人剑招,左刀右剑,打得一时难解难分。

  独孤书靠在石碑上,想到先祖受辱竟然还需外人来维护,悲由心生,一口鲜血喷膛而出。

  “少爷。”添伯担心的扶住他。

  独孤书吐了一口血后,心里的郁结反倒解了开,深吸一口气,拍拍添伯手背,道:“放心,先祖威名不会折在我手上。”说完,挺直了腰身,一股逼人气势磅礴而出。

  “小帆,退下,这一仗由我来打!”

  江云帆见他已恢复清明,亦知道自己再出手不合适,道了声“小心了”,而后闪身退下。

  “小子,你行不行?不要待会再做缩头乌龟!”高个子出言讥讽。

  独孤书不再受激,横剑身前,道:“行不行打过就知,来吧!”

  三人又战在一起。

  本来他与江云帆修为不相上下,方才的败绩不过是因心乱所致,冷静之下的独孤书比之方才可怕多了,真是剑出如长虹,身法逐流风。

  “不是看不起独孤家的剑法吗?我就让你等领略一下。”独孤书说着,剑招飘忽不定。

  高矮两人被他气势所震,心已寒,生出了去意,不断后退,被独孤书揪住机会削中手腕,长剑落地。

  两人面似死灰,手腕鲜血淋漓,手中连喊饶命。

  “滚!”

  两人如蒙特赦,丧家犬般逃了去。

  独孤书心情大好,与江云帆相视一眼,仰天大笑。

  ……

  江云帆对石碑起了兴趣,围着石碑转了数圈,摸遍了上下每一寸,看不出任何不凡之处,最后手指划过那几个字。

  “但求一败!”

  会不会奥秘在字上,江云帆想到了镇字石碑,自己无意中的举动解开了青城派尘封数百年的秘密,这会不会?于是乎,屏气凝神,剑引游动,却是未见任何异动。

  看来是自己多想了,正想收回手,心里一动,说道:“独孤,传我一道内力。”

  独孤书不知何意,不过依言而动,手掌贴背,一股内力导了过去。不料意外出现,体内真气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宣泄而出。

  独孤书惊出一身冷汗,已收手不能。

  “不好!”

  异变又起,道道剑光自江云帆体内射出,直入独孤书体内。

  两人“腾腾腾”后退数步,江云帆只觉体内血气翻腾,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转头见独孤书闭目不动。

  成了!想不到自己的胡乱一试真的破了这千古之谜。

  独孤书这一站就是数个时辰,待他睁开眼睛,已是夜满星空,吐了一口浊气,对着一边江云帆一拜。

  江云帆摆摆手,摸着肚子道:“谢就不用了,只是陪你站了半天,早就饿得贴了肚皮。”

  添伯早有准备,当然,还是那锅粥,不过两人是吃得津津有味,特别是独孤书,觉得这一碗粥真如世间至美味。

  两人吃得肚子滚圆,搁下碗。

  “快,说说,收获如何?可是领悟了全套的独孤九剑?”江云帆问道。

  独孤书哑然,道:“你真以为独孤九剑是烂大街的玩意,随随便便就能领悟?不过是悟了一丝剑意而已,几乎与独孤九剑心法不相关。”

  独孤书的感受真没有错,原来“但求一败”四字乃是独孤求败成名之前所书,不过是他年少时的心愿罢了,可就是那么一位少年怀揣心愿,而仗剑江湖,最后心愿达成,成就了武林间千百年来最伟大的传说。

  虽是收获不大,独孤书已然很满足,他觉得这一道剑意与独孤九剑有抹不断的关联,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凭此推出完整的独孤九剑要义。

  而江云帆图做一回嫁衣,未落下半分好处,不过能帮得独孤书,他亦是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