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佛灯之下-《卦门嫡女:拆卦拆出个禁欲王爷》

  苏晚棠盯着床头那盏微型佛灯,铜锈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腐气钻进鼻尖。

  她刚要伸手,腕子便被顾昭珩扣住。

  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像团火隔着皮肉往她骨缝里钻。

  "这灯阴得邪乎。"顾昭珩拇指抵在她腕间脉搏上,指节因用力泛白,"阿福说今早扫院时在你窗台下捡到的,送进来前我让他用符纸裹了三道。"

  苏晚棠垂眸看他交叠的指节——那是常年握剑的手,虎口有薄茧,此刻却像怕捏碎什么似的松了松力道。

  她忽然想起昨夜梦境里那白衣女子举起的铜钱串,和自己腰间这串纹路竟分毫不差。

  "给我。"她抽回手,指尖刚触到灯身,铜钱串便"嗡"地震颤起来。

  顾昭珩的呼吸声在耳畔骤然加重,她却盯着灯芯里跳动的猩红——那光突然暴涨三寸,在墙上投出团模糊的影子。

  是张女人的脸。

  "妙音!"苏晚棠脱口而出。

  三日前在山门外施粥的妙音女施主,眼角那颗朱砂痣正随着灯影摇晃,"她前日说要去后山采艾草,住持说她失足落崖了......"

  顾昭珩的剑不知何时已出鞘半寸,寒光映得灯影扭曲:"那日暗卫在崖底只找到她的绣鞋。"他话音未落,灯芯里的影子突然张大嘴,喉间发出类似指甲刮石板的尖啸,"原来早被灯鬼吞了魂。"

  苏晚棠后槽牙咬得发疼。

  她想起妙音递她桂花糕时,手腕内侧那道青黑纹路——和青莲手背上的一模一样。

  "姑娘!"

  窗外传来青莲的唤声。

  小沙弥抱着一摞经卷站在廊下,晨雾漫过他的僧鞋,将青灰僧袍浸得发暗。

  他仰起脸,眼尾的痣红得刺目:"师父让我送新抄的《金刚经》来。"

  顾昭珩的剑"咔"地归鞘。

  他转身时衣摆带起风,将床头的佛灯吹得摇晃,灯影里的妙音脸瞬间碎成光斑。

  "我去看看密道进展。"他低头替苏晚棠拢了拢被角,声音放得极轻,"阿福在院外守着,有事喊他。"

  苏晚棠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注意到他腰间的玉佩——半块墨玉,断口处还沾着未擦净的泥,和地道里那具僧人骸骨颈间的玉牌断口严丝合缝。

  门帘刚落下,青莲便抱着经卷蹭了进来。

  他将经卷搁在案上时,袖口滑下,青黑纹路顺着小臂爬到手背,像条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姐姐的铜钱串好漂亮。"他伸手要碰,苏晚棠迅速缩回手。

  青莲也不恼,眼尾弯成月牙,"姐姐可知道,这佛灯最是通人性?你瞧,它昨夜自己跑到姐姐床头,定是认你为主呢。"

  他声音越说越轻,像根细针往苏晚棠耳里钻:"不如你也来守护灯芯吧?你与我们本是一体......"

  "一体?"苏晚棠冷笑,指尖猛地掐住青莲手腕。

  那皮肤凉得像浸过冰水,青黑纹路在她指下扭曲成狰狞的蛇形,"你这灯鬼也配跟我一体?我可是卦门嫡女。"

  青莲的瞳孔瞬间缩成细线。

  他甩开她的手后退两步,僧袍下的脚踝竟弯成诡异的角度——分明是具被鬼气撑着的傀儡。

  "姐姐会后悔的。"他转身跑出门,廊下的阿福刚要拦,却见他像团雾似的融进晨雾里。

  苏晚棠攥紧铜钱串冲出房门。

  顾昭珩正站在大雄宝殿台阶上,脚下的青砖被撬开半块,暗卫们举着铁锹,泥土里露出半截青石板,刻着和地道里一样的云纹。

  "密道入口在佛台底下。"顾昭珩转身,额角沾着泥点,见她过来便伸手掸她肩头的晨露,"我让人搬开佛台了,你在外面等......"

  "等什么?"苏晚棠绕过他往殿里走,"你当我是侯府里那些娇小姐?"

  佛台被移开的瞬间,腐臭的阴气"轰"地涌出来。

  顾昭珩的剑抢先刺进黑暗,火星溅在青石板上,映出密道里层层叠叠的白骨——从地道到佛殿,竟全是人骨铺就的台阶。

  最顶端的供桌上,百盏佛灯排成北斗形状。

  每盏灯的灯芯都是根细骨,在阴气里泛着幽蓝,灯身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妙音的名字正排在第七盏。

  "这是用活人骨血养鬼。"苏晚棠的铜钱串烫得几乎握不住,"灯芯吸愿力,愿力养鬼,鬼替人......"

  "替赵王收命。"顾昭珩接口,声音像浸在冰里。

  他指尖划过供桌边缘的刻痕——"赵"字被刻了七遍,最后一遍还沾着未干的血。

  殿外突然响起梵唱。

  那声音不似平日的清越,倒像无数人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呜咽。

  黑无常从佛灯阴影里走出,黑袍上沾着暗红的血渍,面容隐在斗笠下,只露出青白的下巴:"你们已窥见天机,便该永留灯下。"

  他挥袖间,四壁的佛灯同时爆亮。

  无数半透明的影子从灯芯里钻出来,青灰色的手爪滴着黑水,张牙舞爪扑向苏晚棠。

  顾昭珩旋身将她护在身后,长剑划出银白弧光。

  剑气扫过的地方,灯鬼的手爪碎成磷火,可更多的影子从灯芯里涌出来,像团黑雾裹住两人。

  "抓住我手腕。"顾昭珩反手扣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烙在她脉门上,"闭气,跟紧我。"

  苏晚棠被他拽着往密道深处跑。

  人骨台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断裂声,灯鬼的尖啸几乎要刺破耳膜。

  她抬头看他绷紧的下颌线,喉结随着喘息上下滚动,突然想起昨夜他端药碗时,发梢沾的不是夜露,是血。

  "顾昭珩!"她喊他的名字,声音被鬼啸撕成碎片。

  他侧头看她,斗笠边缘的黑纱被剑气割开道口子,露出眼尾一点红痣——和青莲眼尾的红痣,和灯影里妙音的朱砂痣,一模一样。

  "别怕。"他突然停步,转身将她抵在人骨墙上。

  长剑在头顶划出半圆,将扑过来的灯鬼全部绞碎,"我在。"

  苏晚棠的心跳声盖过了鬼啸。

  她望着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望着他眼里翻涌的暗色,突然觉得那半块玉牌、地道里的骸骨、梦境里的白衣女子,所有碎片正在她脑海里拼出幅可怕的图画。

  "谁怕你了。"她别过脸,瞥见脚边有截骸骨手腕,腕骨上系着串铜钱——和她腰间这串,和梦境里那女子手中的,纹路分毫不差,"我只是不想踩到骨头。"

  话音未落,供桌上的佛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有个女声从最中央那盏灯里传来,像穿过千年的风,裹着她最熟悉的檀香味:"晚棠,你终于回来了......"

  苏晚棠的铜钱串"当啷"掉在骨堆上。

  她望着顾昭珩突然绷紧的脊背,望着黑暗里重新亮起的灯芯红光,突然想起昨夜梦境里,那白衣女子举起铜钱串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算到你会来,算到他会护你,算到这盏灯,终要照出前世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