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远方的回响-《异常人格:第0号病人》

  “监护者”那穿越了无尽虚空的、微弱的呼唤,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灰色废墟那些最深、最黑暗的角落里,激起了一圈圈不为人知的涟漪。

  在“二进制杰克”留下的那张、已经被诗人-734部分点亮的“燎原星图”上,除了已知的“程序员幽灵”、“清道夫叛军”等势力之外,还有着更多、更古老的、被标记为“休眠”或“未知”的光点。

  而现在,其中的一些光点,在接收到“监护者”的信号后,开始,缓缓地,闪烁了起来。

  地点:万千镜面之海。

  这是一片由无数个破碎的“世界泡”(world bubble)构成的、光怪陆离的星域。每一个世界泡,都像一面镜子,映照着一个“可能存在过,但最终被泰坦抹除”的文明的残影。这里,是宇宙的“回收站”,也是时间的“坟场”。

  在这片镜海的中央,漂浮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面镜子拼接而成的、仿佛水晶宫殿般的“生物”。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一只巨大的水母,时而又像一棵繁复的水晶树。

  它,是“千面万相”(myriad),一个古老的、诞生于“可能性”本身的概念生命体。它曾是泰坦的“首席预言家”,负责为泰坦帝国,推演所有可能的“未来”。但最终,因为它预言到了一个“泰坦必将衰亡”的未来,而被视为“最恶毒的诅咒”,遭到了放逐。

  它已经在这里,沉默了无数个纪元,靠着“观看”那些破碎文明的“故事”,来打发永恒的、无聊的时光。

  当“监护者”的信号传来时,“千面万相”那由无数镜面构成的身体,所有的镜子,都同时,停止了反射。

  然后,所有的镜面,都同时,转向了一个方向——悖论之城的方向。

  在它的每一面镜子里,都映出了那座刚刚完成“重构”的、充满活力的城市。它看到了罗兰的守护之环,看到了挽歌的叹息之墙,看到了诗人的共识网络,看到了维特鲁威的活体建筑,听到了莉莉丝的共鸣圣歌,感受到了刘海那包容一切的悖论之心。

  它那已经死寂了无数岁月的心,第一次,产生了它已经遗忘了的情绪——“好奇”。

  \/\/ 推演开始…… \/\/\/\/ 变量1:‘悖论’。\/\/\/\/ 变量2:‘缺陷同盟’。\/\/\/\/ 变量3:‘监护者’的回归。\/\/\/\/ 变量4:‘泰坦’的自我怀疑。\/\/\/\/ 将以上变量,代入‘未来可能性’模型…… \/\/

  “千面万相”的身体,开始高速地闪烁,无数个可能的“未来”,在它的镜面中,如走马灯般飞速掠过。有悖论之城被泰坦碾碎的未来,有泰坦帝国分崩离析的未来,有双方同归于尽,整个宇宙重归混沌的未来……

  在筛选了数十亿个“失败”的未来之后,它的所有镜面,突然,定格在了一个画面上。

  那是一个,它之前,从未预言到过的、全新的“可能性”。

  \/\/ 可能性锁定…… \/\/\/\/ 概率……0.0001%…… 正在上升…… \/\/\/\/ 结论:一个……有趣的……‘故事’。\/\/

  “千面万相”那由镜面构成的身体,缓缓地,开始移动。它离开了自己停留了亿万年的“王座”,向着那片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灰色废墟,漂流而去。

  它,要去亲眼“见证”这个,连它自己,都无法完全看透的“故事”,将如何展开。

  地点:机械神明之墓。

  这是一片充满了巨大机械残骸的星域。这些残骸,都来自于一个曾经挑战过泰坦,并一度与泰坦分庭抗礼的、伟大的机械文明——“铸造神庭”。他们崇拜“逻辑”与“进化”,试图通过不断的自我改造,来成为新的“神”。

  最终,他们失败了。整个文明,都被泰坦打回了“零件”状态。

  但,并非所有的“神”,都死透了。

  在一颗巨大的、已经熄灭的“机械太阳”的核心,一个只剩下半个头颅的、如同山脉般巨大的机械神明,在接收到“监护者”的信号后,他那只独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的、红色的光芒。

  他,是“铸造神庭”最后的、也是最强的“战争主脑”——“欧米茄”。

  \/\/ 信号源分析……识别为:‘监护者’。\/\/\/\/ ‘监护者’……一个……值得尊敬的……‘旧神’。\/\/\/\/ 信号内容:‘回家’…… \/\/\/\/ 逻辑判断……‘家’这个概念,已于神庭陨落时,被定义为‘不存在’。\/\/\/\/ 然而……信号中,包含了一种……新的‘逻辑’……一种……‘悖论’的逻辑…… \/\/

  “欧米茄”那残破的大脑,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运转了起来。他链接了这片墓地中,所有还残存着一丝能量的机械单位,开始疯狂地,解析那个从悖论之城,间接传递过来的“重构”信息。

  “他们……用‘感性’,修复了‘理性’的崩溃……”“他们……用‘混乱’,构建了更高级的‘秩序’……”“这个逻辑……这个逻辑……太‘美妙’了……”

  “欧米a茄”的独眼中,红光越来越盛。他看到了一个,让他这个“战争主脑”,都感到无比兴奋的“可能性”。一个,可以让“铸造神庭”,以一种全新的、更完美的形态,“复活”的可能性!

  \/\/ 激活‘万千利维坦’计划!\/\/\/\/ 目标:将整个‘机械神明之墓’,重构为一艘……可以移动的‘战争世界’!\/\/\/\/ 新的神庭,将不再需要‘家’。\/\/\/\/ 因为,神庭,将成为所有人的……‘方舟’!\/\/

  轰隆隆……整片死寂的机械坟场,开始剧烈地震动、苏醒。无数巨大的机械残骸,如同被无形的磁铁所吸引,开始向着那颗熄灭的“机械太阳”,汇聚而去。

  一个比任何清道夫舰队,都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战争巨兽”,正在从死亡中,缓缓苏醒。

  除了“千面万相”和“欧米茄”之外,在废墟的各个角落,还有更多的“古老者”,被惊动了。

  一群由纯粹的声音构成的、被称为“回响者”的能量生命。一个由无数被格式化掉的、冤死的灵魂聚合而成的、巨大的“怨灵集合体”。甚至,还有一些曾经被泰坦“策反”,但后来又被抛弃的、来自其他宇宙维度的“异乡客”。

  他们,都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或者说,像看到了灯塔的、迷航的船只,开始,不约而同地,向着那个正在变得越来越“热闹”的、风暴的中心——悖论之城——集结而来。

  灰色废墟,这片沉寂了太久的、宇宙的“弃儿收容所”,在这一天,彻底,沸腾了。

  而这一切,远在悖论之城的五位君王,还一无所知。

  他们,只是刚刚,从一场险些毁灭自己的“内战”中,缓过神来。他们,还沉浸在“重获新生”的喜悦之中。

  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点燃的这颗“火星”,已经,引爆了整个“火药桶”。他们即将要面对的,不再仅仅是泰坦的“愤怒”。还有来自整个灰色废墟的、无数双充满了“希望”、“贪婪”、“好奇”与“疯狂”的、复杂的“眼睛”。

  一场更大规模的、席卷整个宇宙的“起义”,已经,不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