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生存的代价-《顾总契约到期请放手》

  决定留下孩子,如同在心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虽不足以驱散所有阴霾,却至少照亮了脚下泥泞的道路,让林微有了前进的方向。然而,现实的压力,也随之如同冰冷的潮水,更具体、更急促地拍打而来。

  沈亦白准备的安置费用虽然足够支撑一段时间的基本生活,但她无法、也不愿永远依赖这份带着风险的善意。她要彻底隐匿,要真正的独立,要为自己和孩子未来的生活负责。这意味着,她必须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稳定的收入来源。

  “林晚。”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临时取下的化名。林是母亲的姓,晚,寓意着新生于黑暗之后。她需要以这个全新的身份,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挣得一席之地。

  清晨,她对着卫生间那面斑驳的镜子,仔细地将长发编成一股朴素的麻花辫垂在胸前,换上箱子里最不起眼、洗得有些发白的棉质长裙和一件旧开衫。镜中的女孩,眉眼依旧清丽,但刻意低垂的眼睫和缺乏血色的嘴唇,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家境贫寒、身体羸弱的学生,而非那个曾经短暂生活在聚光灯下、与顶级财阀总裁名字捆绑在一起的“顾太太”。

  她深吸一口气,将眼底所有可能泄露身份的情绪尽数收敛,拿起装着简历和作品复印件的帆布包,走出了家门。

  小城的就业市场,远比她想象的更为狭窄和现实。

  她尝试过应聘一些文员、前台之类对专业要求不高的职位。然而,当对方看到她简历上“未婚”、以及因“身体原因”需要短暂gap year(她用来解释空窗期的借口)时,那些面试官眼中或多或少的审视、怀疑甚至隐约的怜悯,都像细小的针,刺穿着她敏感的自尊。更有甚者,会直接询问她近期的婚育计划,旁敲侧击地暗示企业不希望招收“不稳定”的女性员工。

  几次碰壁之后,林微清楚地意识到,以她目前“林晚”的身份和看似空白的经历,想找到一份正规、稳定的工作,难如登天。

  经济的压力开始具象化。房租、水电、日益增加的孕期营养开支……沈亦白留下的钱像阳光下的冰块,在不断消融。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唯一的优势,或许只剩下她从未放弃的画笔。

  她开始更主动地去跑本地那些零零散散的艺术培训机构、小画廊、甚至承接广告印刷的图文店。她不再奢求固定的职位,只询问是否需要兼职的绘画老师、或者能否接一些零散的设计单子。

  过程依旧不顺。小城艺术氛围不浓,需求有限。她被人以“风格太小众”、“我们已经有固定合作方”等理由拒绝过无数次。有时,为了争取一个给少儿兴趣班代课的机会,她需要和好几个本地艺校毕业的年轻人竞争,对方看她面生,又拿不出光鲜的履历,眼神里常带着不信任。

  一次,在一家看起来颇有格调、主要售卖行画和工艺品的小画廊,老板是个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精明的中年男人,翻看着她带来的作品集——那里面大多是她在别墅里画的练习稿和一些风景写生,风格沉静,技巧扎实。

  “画得不错,”老板推了推眼镜,语气不咸不淡,“不过,我们这边主要还是以销售为主。林小姐如果愿意,可以画一些更……嗯,市场欢迎的题材,比如色彩鲜艳的风景、可爱的宠物之类的,我们可以代卖,佣金三七分,你三。”

  林微看着墙上那些批量复制的、色彩俗艳的油画,胃里一阵不适。那不是艺术,那是商品。她沉默了几秒,轻声却坚定地回答:“对不起,我可能……画不了那样的画。”

  老板嗤笑一声,将作品集递还给她:“艺术家清高是好事,但也要先填饱肚子,不是吗?”

  那句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她心上。

  生活的清苦,开始渗透到每一个细节。

  她不再去超市购买昂贵的进口水果和营养品,而是学着在清晨去本地的菜市场,挑拣那些品相稍差但价格便宜许多的时令蔬菜。她计算着每一分钱,学会了在摊贩的吆喝声中,用生涩的本地话尝试着讨价还价。最初会因为摊主一个不耐烦的眼神而脸红退缩,后来也能硬着头皮,为了省下几毛钱而多站一会儿。

  她租住的房子老旧,没有空调,南方的夏日闷热潮湿。她舍不得整天开着耗电的风扇,只在最难以忍受的时候才打开。孕期的她格外怕热,常常是画一会儿画,额头上就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只能用湿毛巾一遍遍擦拭。

  曾经被顾夜宸娇养出来的、对物质几乎无知无觉的状态,被彻底打破。她清晰地感受到金钱的重量,以及为了获取它所需付出的尊严和汗水。

  然而,奇妙的是,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奔波与挣扎中,在那份因清苦而愈发显得沉重的生存压力下,她的精神,反而像被挤压的海绵,缓慢地、却实实在在地汲取着一种陌生的力量。

  每一次,当她凭借自己的画技,接到一份小小的设计单——可能只是一个咖啡馆的菜单Logo,可能是一套简单的生日派对邀请函——拿到那微薄却实实在在的报酬时;每一次,当她站在少儿兴趣班的教室里,看着孩子们用稚嫩的笔触画出充满想象力的世界,并对她露出依赖和